化形之后,钟珍的形貌变化不大,到如今都看着不到二十。
因此她时常觉得又尴尬又担心。
尴尬的是,元婴期之后,保持容颜极其不容易,通常得使用一些邪门又让人不齿的办法。
担心的则是怕妖修的身份被捅穿。
但是好处自然也有,可以假装阴险毒辣的老妖怪,一般的修士根本不敢惹。
到五重天之前遇到的那三名人高马大的男修,钟珍看一眼就晓得对方在想什么,怕得要死。
不过却不包括所有柯家的修士们,从她去此地柯氏的府邸,到后来带路的柯有忠,一个比一个没眼色。
她暗道,这家人恐怕嚣张不了多久了。
然而,她此刻却还在给这家人清洗妖兽。
钟珍并未觉得沮丧或者丢脸,干活拿钱,管他是谁。
在毒瘴浓厚到极点的地域呆久了,再如何关闭全身的气息与毛孔,身体仍旧会积累毒素。
并不敢托大,她一般洗完一只大莽,便立刻恢复人修的模样,飞到远处高空之处,排除所积的毒气。
一条条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虎皮蟒,油光滑亮,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淡淡的黄光,被她全部卷到几十里外的空旷之地。
如果洗干净了又丢回去,没过多久又会变成黏糊糊的暗绿色大泥鳅。
虽然它们基本上蔫巴巴的,为了怕这些蟒蛇跑掉,钟珍想了想还是让黄毛从兽袋中出来放哨。
每次单独出去干活,独孤破城与朱子陵两人都定然要她带上黄毛,有事可以求救。
其实在钟珍看来,如今早过了刀头上舐血的年月。
构架十分完整的世界,黑暗势力都在地下,人家只图钱,她无权无势,谁会脑子有病前来找麻烦。
再则她出事了,独孤破城与朱子陵也救不了。
三人中,以她的修为最高。战斗力是独孤破城稍胜一筹,但是论及行事懂得变通,却是朱子陵。
钟珍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没有朱子陵那其准无比的眼光,打起架来,似乎及不上独孤破城那种天生气势。
不过论及整体实力,还是她最高。
都是半斤八两,三个合力干掉一个化神初期的老祖大约没什么问题,不过遇到再高阶的,也就束手无策了。
其实真要是事到临头,也不是没有办法,几人都属于有潜力的修仙者,可以投靠一些大势力寻求庇护。
比如说一向乐善好施的方家,卖一千年的身签个约,人家说不定会出手帮个无伤大雅的忙。
黄毛从一边飞到另外一边,一双黑豆子的眼睛,很严肃地盯着虎皮蟒,生怕它们走失。
只要有谁不听话,便一嘴巴啄过去。
鸟嘴如今犀利得很,一啄一个准,马上一个血洞。终于能让它有用武之地,这种感觉太美好了。
来到上界,钟珍终于弄清楚了,黄毛这种大约叫做魂兽,乃是抽取妖兽的魂魄修炼而成。
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同样都是不到化形期没有雷劫。
比起一般的灵兽来讲,养起来虽然麻烦,但是一直能保持其凶悍气息。
不会被变得如同那些修士的灵兽,就懂得打滚卖蠢,十分不堪。
魂兽进阶比较快,并且高阶的魂兽大多数较为聪明,虽然也忠心耿耿,却懂得干需要智力的活计,因此在外头卖价还挺高。
至于黄毛是个什么种类,没见过玉简上有,恐怕也是乾坤镜的特有物种。
黄毛不知疲倦地“嗖”地过来“嗖”地过去,速度奇快。
钟珍看着眼睛累,早换了个地方看着天空发呆。
在上界生活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得如同当初慕容九斤他们家的草原绿洲,闲适懒散。要不是惦记着爷爷他们,年复一年做这些千篇一律的任务,人都生锈了。
每次修炼至少几个月甚至几年,浑身抖一抖,一身的灰尘。
她一个元婴修士都觉得日子无聊,不晓得那些活了几万年,十几万年的修士们如何受得了,估计浑身都发霉长毛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钟珍眼睛一闭,这次却是不调息排毒,而是睡觉。使用妖修身体,用的不是灵气而是本身的体力,因此容易犯困。
迷迷糊糊没睡多久,便感觉到黄毛在她身边不远唧唧叫。
黄毛比从前要聪明一些,没什么大事,不会随便发出那种凄厉得如同死了爹娘的惨厉叫声。
睁开眼,钟珍不耐烦地骂道:“你最好有大事,不然我踹死你。”
存留着一部分的妖修特性,她一旦被吵醒了,火气无端端会上涌,脾气臭得厉害。
黄毛委屈之极,直接拿屁股对着钟珍,又唧唧地叫着。
“呃,你说是杏花,闻到杏花的味了?”
黄毛嗖地飞走,不搭理钟珍。
它也不是没脾气的。
它对神识的嗅觉灵敏,在六重天居住的时候,早被叮嘱过如果闻到李怀虚的味道,便通知一声。
“杏花竟然在五重天,还以为他会跑到七重天八重天了。”钟珍喃喃自语,一点都不管黄毛借着发小脾气吸引注意力。
独孤破城都说了,女子发火都是假的,为的就是吸引人的注意。
黄毛是一只母鸟,是一只很爱美的母鸟,今生今世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变得跟凤凰一样。
不过它如今是六阶,的确多了几根长长的尾羽,却是黝黑发亮,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变成彩色。
或许这辈子都没那个可能,不过钟珍却从未这么打击过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