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地盯着血肉模糊的钟珍,胡飞策发觉她双眼紧闭,似乎已经失去知觉。即便如此也有些不放心。
大丈夫死则死矣,却是要在与敌人的厮杀与拼斗中,血流尽而亡,要死得轰轰烈烈。即使同归于尽,也要将对方一同拉到地下一起粉身碎骨。
可是师父元悟老祖死得简直怪异透了,全身没有一丝伤痕,衣袍连一根丝线都没破。识海却是尽碎,元神彻底灰飞烟灭。胡飞策不想这么死得糊里糊涂。
慕青松无法从元悟的尸身上查看端倪,如果要仔查探,必须要以自身的神识进入尸体内,才能知道死因。
但是无论怎么看,门派这位化神老祖都死得很离奇。
杀死了元悟,钟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脱罪。
他不欲与胡飞策纠缠太久,便讲道:“不如我们将她囚禁起来,再问问到底使了什么法术。惯常来说,妖修们都有一些天赋技能,不是你我能理解的。”
胡飞策猛地摇头,“等她醒来,恐怕又要腥风血雨。王路辰一直追着她,却到现在不见踪影,定然也是死了,师父也被她杀了。我们必须即刻便杀了她,以免她苏醒过来造成更大的损伤。”
慕青松沉默了半响。
他不知为何要竭尽全力维护钟珍,甚至不完全为了心中的道义。
即使是付了灵石当作酬劳。那半师半徒的缘份,让慕青松无法漠然的袖手旁观。
也许是因为她贡献出灵酒灵果在他的宴会上撑场面,又或者是她吃下了一整个长空从肚子里吐出来的烧饼。将剩下的那些都好心收了起来,免得让其他人受罪。
因为他平时收下的唯一徒弟,一向说话很少的王祠,在某天很突然地说了一句:我倒是喜欢那位妖修钟前辈。
苦藏峰上唯一吃肉喝汤的两位,就是王祠和钟珍。因为混了不少高阶妖兽的肉吃,王祠某天吃得饱饱的,只是随口对慕青松说说罢了。倒没真当回事。
不过他话少,从未称赞过谁。慕青松听在耳中却是误解了。
从钟珍口中的只言片语,时不时露出的口风,慕青松明白她经历过无数的苦难,并且很努力地走到今天。
这位姑娘不是个妖修。是一个比大部分修士还像个人的---人!
一个或许谎话连篇内心却非常真诚的人。
一个有前尘往事的人,绝非是个所谓失去记忆的妖修。至于她为何又带着一双翅膀,体内有妖丹,肤色白得不似真正的人,这点却得问她自己了。
此女到底是什么来历,慕青松很想知道,却从未问起。
他并不是个关注细节的人,也并不喜欢去猜测旁人的来历。因为任何一种没有经过证实的猜测都可能出错,会让他带着偏见去看待旁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述说的秘密。又何必寻根问底。
但是作为是一个活了将近六百年的元婴修士,慕青松走过无数地方,见过无数人。不单单是修仙界,还有无数个凡人的城市。
没有任何谎言禁得起长年累月的彼此接触,而钟珍似乎也不怎么对他有任何戒心,甚至于慢慢渐渐相知,成为朋友。
将一点一滴从钟珍口中泄露出的口风串到一起,慕青松渐渐了解。这位姑娘从小或许在凡俗国家长大,懂得一手极好的丹青与雕刻。借此谋生。
或许还有一位离世的长者亲人与一位女性师父。
她应该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至交好友,那人与他慕青松大约有两分相似。因此她才会在传送阵前毫不犹豫雇用他,也在圣女城昏迷之前,糊里糊涂认错了人。
她手里有一样东西或者是一个秘密,无法对人言,却涉及到许多人的性命,让她不得不拼命去努力,视死如归。
这位姑娘,是一个与他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在心底深处,却又极其相似。
慕青松深深呼出一口在心中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有了一个艰难无比的决断。
既然她还活着,心还在跳动,就不能由他交给门派处置。那只有死路一条。她不应该死,该死的柳云蝉与该死的元悟都死了,难道要钟珍去为这两人去填命么?
他使出神行踏云的*,催动全身的灵气,一步便是数里路,朝着门派后方的禁地而去。
胡飞策在剑上跺了跺脚,心中犯愁。
慕师兄这颗迂腐之极的脑袋,低调了这么多年,眼下却是要与整个门派作对不成?
师父死了,师妹死了,他理当报仇,可想想师妹的为人,这个仇不报也罢。
师父......
师父收他为徒,多半是因为他生得俊美罢了。门下的师兄弟们,除了王路辰是前些年才拜入门墙的,其他那些无一不是炼气期时节便收养而来跟在老祖的身边。
甚至还有数名师父从外间寻来的孩子。
不管是男还是女,个个都是唇红齿白样貌极佳的小孩儿。
师父偏好单水灵根的弟子,如柳师妹便是水灵根,他却是金灵根,因此并不那么讨喜。
况且他家境甚好,胡家是个大修仙家族,师父从前出生寒微,对家境好的弟子们向来不看重。
多年来结元婴的只有两人,其他人大多数也没能结金丹,都在筑基期便莫名其妙死去,不少弟子竟然在炼气期就消失了。
这些事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胡飞策死命地跟着慕青松。不管如何,师父就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仇他不能不报。
“他去禁地做什么?”远远以神识跟随,胡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