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露出丝毫心中的怨气和愤怒,钟珍仍旧是露出一副含着悲伤凄婉的面孔。
“为难了是不是?曾经在书里看到一句话,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朱老爷,你读的书多,比我更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既无惊人的美貌,也无丰厚的家产,大约也只能午夜无人之时,翻来覆去地念。你看不透我的心思,是因为我不敢有什么心思。我不想死,更加不想死在你的手里。因为,世上最凄凉的事,莫过于死在心上人的手中。。。”
她忽然背过身子,声音略带着点压抑地哽咽,“或许你看不到我的脸,会比较容易下手。只求你一件事,放过瘸子好不好,他就是董焕身后那个傻乎乎地大汉,这人天生脑子不好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朱子陵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说不清的淡淡悲哀。
他缓缓讲道:“站在这个位置上,我一生并无亲人,因为所有的亲人都不是亲人。我一生只有一个好友,但是独孤破城已经不再是朋友。一生并无心爱的女子,因为成就大事是不能儿女情长。自从出生的那一天,命运就给我开了一个玩笑,不去努力便只有死。你明白吗?”
“朱老爷,其实我与很相似。我明白你,因此亦任何无怨言。只希望你将来有一天,能够真正的信任一个人,那种感觉应该不错。我以前曾经听过一句很好笑的话,‘能够让人信任的只有死人’。这句话一点都不好,做人太无趣了。”
钟珍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的柔和,好似能够抚慰一切伤痛似的。
“你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好不好,即使站在最巅峰,也会非常孤单的。我。。。我曾经也希望过,能。。。能。。。相伴你左右,并没有奢望成为你的女人,而是站在不远的地方,默默守候着你。偶尔能为你做一顿让你安心吃下去的饭菜。不用想着去查探里面是否有毒。”
朱子陵苦笑,“我似乎真的错了,你为何不早同我说?”
“女子有女子的矜持,即便是我这种看着不似女子的人。或许正因为永远都满不在乎。其实比其他的姑娘更加不欲让人知晓心思。你下手吧,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
钟珍低着头,盯着脚下剑,从倒影中密切地注视着朱子陵的一举一动。
她背心上全是冷汗。将里衣已经浸透了,站在剑上的双脚已经麻痹,几欲抽搐。
如果朱子陵举起手要杀人,她便立刻跳下剑,地下是沼泽,应该摔不死。二人站立的地方虽然仍旧是半空中,因为之前已经跳了很长的一程,比先前飞梭法宝的高度已经低了很多。
虽然不能保证能逃得了性命,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只要进入沼泽的地底下,即使朱子陵爆下杀手。她的修为不是从前的炼魄中期,比面对刘斗魁多了几分存活下来的把握。
珍宝袋中有什么防御法宝,钟珍仔细地回想,石板还有许多,比从前更加凝实,还有好一件质量极其上乘的盾牌。
朱子陵在犹豫,他不能彻底相信钟珍。这姑娘太能说,她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让人分不清真伪。即使是他。也会被迷惑。
只是,心中却有不舍。刻意引诱她为自己效力,不知不觉中,将她当成一个好友。人心是那么地难以捉摸,不小心自己也掉入了那么一丝淡淡的喜爱之情。
这次抢夺养魂木的计划,未尝不是因为对钟珍略有些在意,而不得不斩断这一丝动摇。
女人是断肠的毒药,是一把温柔的刀能够腐蚀人的意志,而红粉纱帐便是埋骨的英雄冢。
不管是要娶的独孤明珠。或者是其他众多对他倾心的女子,包括钟珍在内,朱子陵并无任何男女之思。
孤独,真的是孤独得太久了。朱子陵想了许久,忽然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你还会等我吗?”
钟珍猛地转过身子,满面泪痕的脸上充满着惊异,“你。。。你不会对我。。。这是不可能的。你这样英武睿智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粗陋的女子。”
“不,我是真心喜爱你的画,你一点也不粗俗。别人的风雅是摆在面上,你对生命的领悟却是摆在心中。”朱子陵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拂去钟珍面上的眼泪,触手温润。
手背上传来的是人的温度,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杀了,便再也不会有任何温度,再也不会。
不相信又能如何,以钟珍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参与到那些权利的争夺之中。朱子陵忽然笑了,如果有一天,他跌落尘埃,谁会多看他一眼。
这姑娘不会背弃他的,应该不会!
钟珍不敢有丝毫松懈,甚至不敢有作戏的心思。朱子陵不是邓普斯陆天颜,不可能会被几句话糊弄过去。
她抬起头,注视着朱子陵刚从她面庞上缓缓抽离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充满着力量。与她自己的手一样,手心都是茧,两人都是使刀,连茧的位置都是相同。
他的手,曾经在一个冬夜,为她披上一件御寒的衣裳。
那时候是充满着暧昧的温暖,这个时候却是比冬夜屋檐下挂着的冰柱还要寒冷。倘若她钟珍真的对此人一往情深,此时恐怕已经伤心得吐血了,直接掏刀子抹脖子。
钟珍从飞行法宝上跳了下来,其原因有两个,一是让朱子陵误会她已经伤心欲绝不欲再活,二是减少一些距离,可以方便逃生。
养魂木的下落只有她知道,朱子陵是不可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