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田氏此刻心中简直畅快之极,恨不得立时笑出声来。不过一介奴婢生的女儿,妄想攀附皇家,竟然还敢越过自己,将这等痴心妄想的打算过了老爷的面,偏偏老爷叫她以江家为重,她根本无力反驳。
她居高临下地斜睨一眼这对满身尘土的母女,想起她们刚才在老爷面前的丑态,冷哼一声,志得意满地转身离开了。
王姨娘听得这一声冷哼,浑身一颤,瘫坐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替女儿挣一段好前程,她冒着忤逆夫人的危险,原本看着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竟落得如此结果!一想到她们母女如今又落到夫人手上,她便不寒而栗。看着泣不成声的的女儿,不禁悲从中来,她的莹儿花一样的年纪,生得如此娇美,本该过更好的生活。一想到她将来可能和落得和二姑娘一样,王姨娘就剜心一样的疼,她紧紧搂住女儿,难以忍耐的痛苦和恐惧化作泪水,低落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上。
她们母女这厢六神无主,那厢江田氏母女谈笑如常。
江皎月得意地笑道:“母亲,你方才可见着那对母女的狼狈样子,真是叫人痛快。”
江田氏深以为然地一笑,道:“一个贱婢罢了,给她点脸面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哼,如今瞧着,她倒还不如香巧呢。”
江皎月不知前事,心知不解,一旁的吴嬷嬷却是知道的。香秀和香巧原是夫人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头,香秀便是那王姨娘,这二人在夫人的四个陪嫁丫头里姿色最是突出,原本就是老夫人挑来备着夫人不方便时好伺候老爷的。夫人嫁过来后并不想给老爷房里添人,只是自得了大姑娘之后,近两年都再无音信,江家老夫人心中不满,将她身边的桂枝开了脸,抬了姨娘服侍老爷,便是四小姐的生母胡姨娘。
这桂枝原是江老夫人娘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家里已经没了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便有人指点她来投奔江老夫人,她被江家收留之后,一直在老妇人身边伺候,与老爷本就熟悉,颇有几分情谊,夫人怕桂枝得了专宠,这才打算在自己人里挑一个牵制桂枝,那香巧素来不如香秀老实乖顺,夫人自然挑了以为好拿捏的香秀。
吴嬷嬷接口道:“老话可不是说咬人的狗不叫么,到底苍天有眼,没叫她得逞。”
江田氏冷哼一声,啐道:“她倒是个心高的,还想着送女儿进宫,嗤——也不照照镜子,就她女儿那副样子还妄想做宫里的娘娘。”
这话倒是有失偏颇了,江莹月虽不是绝色,但也生得花容月貌。但吴嬷嬷自然不会反驳她,接口道:“可不是么,要说咱们五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这样貌,这气度,才配做那娘娘呢。”
江皎月向来自恃美貌,听得吴嬷嬷此言,颇以为然,不觉有些意动,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害羞道:“嬷嬷——”
知女莫若母,江田氏自然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时也很是犹豫,当初乍一听老爷打算送江莹月进宫时,她心中颇为愤怒,不单单是因为这对母女竟胆敢脱离她的掌控,还因为在她心目中,最好的应当属于自己女儿,如果江家真的能出一位娘娘,那也应当是她的女儿!
可是身为母亲,真的叫她送女儿去那等复杂险恶的所在,从此母女再难相见,她自然是狠不下心的。正是这种既想获得荣耀又不愿女儿涉险的矛盾心理,才让她心中踟蹰。
却说自那日之后,江莹月大病了一场,一个多月几乎没怎么出自己的院子。江娑月偶尔路过她的院子,有时听见摔碎瓷器的声音,有时听见歇斯底里的哭声。
江娑月没有想到江莹月选了这样一条路,平心而论,她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相比二姐江婉月的婚事,进宫甚至是一条美好的道路。即便将来不会像江婉月那样不幸,也逃不开高门作妾的命运,既然要做妾,那何不做那至高至上之人的妾,若是成功,她自己、宁姨娘和弟弟都可以彻底逃开江田氏的掌控,从此不再受人欺压。
同样是作妾,若是在平常人家,即便她对未来的丈夫心中再不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对,就连生下的孩子都要重蹈她的覆辙。若是在皇家则不同了,皇帝的女人那么多,要想让他注意到自己不容易,想让他记不起自己可太容易了,虽然没有皇帝的恩宠日子会艰难些,但若是自己实在不想面对他,倒也可以关起门来过日子。况且人人都道皇家最重嫡庶之别,但其实也最不看重,今上原先不也是庶子么。只要有手腕赢得恩宠,便是越过嫡庶又何妨!
她应该感谢江莹月提醒了她,人生还有这样一个选项。只是江莹月未免时运不济,她给江娑月提供了这样一种可能,她自己却再也没有机会去摘取她心目中希冀的可能。
江娑月再见到江莹月时已是七月初,她穿一件桂子绿散点式小簇花广绫对襟长褂,江莹月素来喜爱鲜亮轿妍的颜色,何曾穿过这等素净的衣裳,直显得都老了几岁,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身上的衣服仿佛都撑不起来了。皮肤有些干燥暗沉,再也不见往日的饱满光泽,脸上木木的,看人的眼神却有点恶狠狠的,仿佛要在你身上烧出洞来。
刚刚病愈的江莹月便被江田氏带着,借出游应酬的机会四处相看,所谓相看,其实不过是单方面的,江莹月即便看了又如何,她哪里有什么选择余地。此时的江莹月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不将她带到男方面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