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询因事发突然不及掩饰心中的波澜,少不得在脸上显出惊诧之色来,便是江娑月也瞧出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
江娑月心里一沉,有些忐忑地开口问道:“是我脸上的伤不太好吗?”
顾询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翻腾,强自开口道:“臣见小主脸上的伤似乎是外力所致,内心惊疑,一时失仪,求皇上和小主恕罪。”
江娑月心中嘲讽,这太医怕是没想到他以为养尊处优的后宫妃嫔也会被人掌掴,这才惊讶至此吧。她面上却不显,只开口道:“无妨。那这伤……”
说到底,她还是在意这副皮相的,没有了它,自己在这后宫的日子也完了,仅凭昔日的那一点宠爱或皇帝的内疚,能安然活几天?昔日无宠倒还罢了,不过吃穿用度艰难些,昔日得过皇帝恩宠的,一旦失去了,届时后宫女子便会万箭齐发,直恨不得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她如今虽还不及淑妃和瑶昭仪这般得宠,但也算这后宫里排的上号的,被人嫉恨不足为奇。
顾询斟酌着开口说道:“小主脸上的瘀伤并不妨事,用些化瘀的药便能下去了,那划伤毕竟见了血,调理则有些麻烦,好在伤口不深,经臣医治,应能恢复。”
沈诺晟开口问道:“可会留疤?”
江娑月心里撇嘴,皇帝果然还是在意她这副皮相的啊,不过无可厚非,她自己也在意得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何必矫情。遂也并不在意,只听那太医如何说,她原先对镜察看过,心中有数应是可以痊愈无痕迹的,若是这太医说不能保证,她少不得要自己多费点心思。
顾询回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尽力医治,必不会留下疤痕。”
这点伤在他手里想不留疤根本不难,但他现在哪里有心思想这些,他只想趁着医治的机会问问这位江嫔可认得槿娘,跟槿娘到底是何渊源。可是,这要如何问起呢?若是问得太直接了,万一是他弄错了岂不糟糕!罢了罢了,只能从长计议了。
顾询脸上一派镇定地开着药方,心里却片刻也不得平静,唯有那微微颤抖的执笔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起伏。
江娑月这厢得了太医诊治,伤情已经稳定下来。沈诺晟见已无大碍,便回去处理政务,再无原先逛园子的心情。
与此同时,在宫中各个角落都传着一个消息。不多时,梁妃掌掴江嫔正好被皇上撞见,皇上震怒,罚梁妃禁足宫中一事已经传得几乎阖宫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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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宫。
淑妃的另一个贴身女官鸣莺正捧上一份礼单给淑妃过目,淑妃只略略看了看便撂下,讥讽地一笑,道:“本宫当梁芊芊能多撑几日呢,谁想这才几天便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鸣莺微微一笑,附和道:“是呢,往日娘娘不过不爱和她计较罢了,否则她那样的才智脾性,哪里能撑到现在!”
淑妃笑道:“她再怎么样也不敢在本宫面前放肆,那样的跳梁小丑,便是留着看笑话也不错,咱们的皇后娘娘不也容得下么,本宫难道还不如她心大呵。”
鸣莺应道:“原先我还不明白皇后和娘娘为何纵着她,还是经娘娘提点这才觉出来,皇后和娘娘越是纵容,梁妃就越是气焰嚣张。如此一来,迟早要惹出祸来的,如今可不就应了这一出么,连一个江嫔都能埋了她。”
淑妃却敛了笑意,道:“你可别小看江嫔呢,那梁芊芊往日之所以没倒下来,不过是比她位分高的不屑动她,比她位分低的又一时动不了她。江嫔能一击击中,倒也有几分本事,就算今日之事是巧合,她把握时机的能力也不可小觑了,何况……”
淑妃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原本想说的是何况伤了她便能引得皇上动怒,可见这江嫔在皇上心目中到底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的。皇上的心冷、心硬她是深有体会的,便是这一席之地,或者说皇上的那么一丝在意,想要赢得也实属不易,这江嫔才入宫多久,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些手段。
鸣莺见淑妃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也没有开口再问,只静静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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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宫。
皇后轻轻放下一枚棋子,对立在一边回报消息的采萱说道:“到底有人成事了。梁妃这样的人,被她压着的人都很不好受哩。往日里也有几个想动她的,都没成,她到底是有皇子的人,哪里是什么风都能吹倒的。便是这次,只要有二皇子在,来日她要起复也并非不可能。”
采萱一时嘴快,道:“早知如此,当日不该让她……”感受到皇后扫过来的凌厉视线,采萱忙把“生下孩子”几个字又吞回肚子里,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了,怎地这样的话也好宣之于口。
却听皇后淡淡地开口:“便是生下来又如何,身上流着商人卑贱的骨血,能有多大出息。”
停了一会,她又幽幽一叹,道:“皇上总归要有皇子的……”
是啊,皇上总是要有别人生的皇子的,这不是她能够阻止的。说这话时,无人知晓皇后心中是何等的苦涩,自生下大公主后,她久未有孕,无论心中多么不愿、不忿,她也不可能永远不让别的女人生下皇子。
她并非没有动过手,虽然成功了,却也叫皇上起了疑心,与她生分了。再者说,梁妃的孩子流着商人的血,母家在朝中又没有多少势力,她何必为了这样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孩子惹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