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娑月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放置在床上,周围一片忙乱的样子,心中猜测大概已经回到了汀竹轩。估摸着太医快要来了,她“及时”地清醒了过来,此时不醒,被太医来了发现她在装晕可就不妙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佯装迷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又痛苦地咳了好几下,这才开口道:“这是……”
沈诺晟一个上前,撩开衣摆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刚才不慎落水了,现在在汀竹轩,太医一会就来了。”
江娑月盈泪于眶,惭愧地说道:“皇上,嫔妾失礼了。”
沈诺晟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快些躺下休息吧。”
皇后见皇上一脸关切地坐在江娑月的身边,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成拳,半晌后才无礼地松开,悄悄调匀了呼吸,在一旁温婉地开口说道:“是啊,江嫔妹妹不要因此自责了,快些躺下吧。”
江娑月乖巧点头,仿佛不胜疲累般无力地躺下去,微微闭上眼睛。
不多时,外头通传太医来了。珍珠放下帘帐,垫好帕子,这才让太医进来请脉。
进来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太医,想必是太医院资历较浅的医官。也难怪她一介初初得宠的宫嫔,谁也不知能风光多久,太医院又怎么会上心呢。
帝后二人也并未对医官的人选有什么质疑,自然就由这位医官上前诊脉。
沈诺晟问道:“如何?”
太医回道:“回皇上的话,这位小主落水受了寒,又受了些许惊吓。但好在身子康健,应无大碍,开些药好好调理便无事了。”
沈诺晟大手一挥,道:“那便去开药吧。江嫔就交给你医治调理了,你须得尽心。”
太医躬身恭敬答是,自有内监带出去开药了。
只听皇后说道:“皇上,如今江嫔已无大碍,只是这瑶昭仪……据宫人回报,江嫔落水之时只有瑶昭仪在场,这……”
江娑月闻得此言,心中暗道果然此事不会轻易罢休,推她那人只怕一开始是希望她将瑶昭仪撞下去的,到时人人都会认为是她将瑶昭仪推下水的,此时若再来一个所谓的目击者,她谋害皇帝宠妃一事便是板上钉钉了,估计她连申辩自白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皇帝厌弃了。
到底是谁要害她?或者说这个人一开始想要害的就是瑶昭仪,她只不过是不巧路过,被人拉出来当了这个“凶手”,好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新晋宫嫔因嫉妒后宫宠妃而狠下杀手,多么令人信服的理由。
只怕那人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躲开了瑶昭仪,自己掉下水。不过此人倒也厉害,立刻就想到了顺势将加害人和受害者颠倒过来,把推她下水的嫌疑推到瑶昭仪身上,一个落水昏迷,一个拒不承认,又有人证明当时只有她们二人在场。如果皇帝疑心了瑶昭仪,瑶昭仪就会面临失去圣心的危机;如果皇帝全心信赖瑶昭仪,便会疑心是她设计陷害瑶昭仪,到时她就是醒过来也晚了。
无论如何,倒霉的都是她或者瑶昭仪,对于下手之人来说,除掉哪一个都是收获。好个一箭双雕,顺水推舟,此人用心之险恶,反应之迅速,实在让人不得不防。
幸而她会游泳,让那人的计划有了一丝疏漏,她能这么快安然的醒过来,自然不会让事件朝着那人期望的方向发展。就算此刻不能查明背后之人是谁,还她一击,她也要在这个事件中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如果换了另一个人,即便能像她一样及时醒来,只怕也不能有她这般清醒冷静的意识。毕竟,她面前摆着的可不是一般的诱惑,而是一个看似能拉下瑶昭仪这一宠冠六宫之人的机会,只要她这个受害者控诉当时推她下手的是瑶昭仪,又有几人会不怀疑瑶昭仪?皇后和淑妃等人焉能不像闻着血腥的狼一样扑上来,撕了瑶昭仪?!
何况,这后宫从来就没有什么相信与否,真相与否,只要有人想要你死,百口莫辩又如何?只要被人抓住一个把柄,想踩你的人自然会前呼后拥而来。
只是这对于她江娑月又有什么好处呢,不仅没有好处,可以说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个陷阱,只要她开口说是瑶昭仪动的手,皇帝从此便会对她心存芥蒂。
皇帝爱重瑶昭仪,一旦迫于形势处罚了瑶昭仪,便也会对始作俑者的她心生怨怼。瑶昭仪不是动不得,但绝对不能用这么蹩脚的方式动她,皇后和淑妃等人心切,皇帝的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她当然不能掉进这个陷阱里,当然不能让江娑月这个名字在皇帝的心目中蒙尘,遂挣扎着起身,道:“皇上,并不是瑶昭仪推嫔妾下水的,皇上千万不要错怪了她。”
皇后似乎有些不甘心,问道:“当时只有你二人,不是她,难道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江娑月摇头,道:“嫔妾自小怕水,哪里敢挨近湖边,当时有人在背后将嫔妾推向瑶昭仪,嫔妾不想撞到她,这才在避开时掉进了荷塘里。”
皇后有些急切地问道:“那你可曾看清推你之人是谁?”
江娑月回道:“没有,当时太突然了,嫔妾并未留意。”
沈诺晟有些不悦,道:“江嫔刚醒,还是不要扰着她了。皇后该好好审问那个回报的宫人才是。”
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略有一丝僵硬,道:“是臣妾疏忽了,这便着人去审问。江嫔你好好歇着,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江娑月挣扎着行礼,道:“恭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