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雅姝也带了一个小丫头上来,按照她娘的一贯取名叫菜豆,她后来上学了觉得不雅,又另取了名叫文竹。
此刻章希安和米花两个并邝雅姝主仆两就坐在百货商场的贵宾室里,富丽堂皇的贵宾室,茶水点心一概不缺,有闻着就很高级的熏香,整洁的玻璃窗边看下去大马路熙熙攘攘。
“章先生,邝小姐请看,这一套红宝石首饰,包括项链,戒指和手链。主体是红宝石,围绕三圈钻石,晶莹剔透,璀璨夺目。”百货公司的值班经理殷勤的对章希安介绍说,章希安进来就说有什么好的首饰,他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是头肥羊,立马引进贵宾室伺候。
“钻石原来咱们这边不兴,但是洋人带进来后很快就流行起来,为什么啊?”经理卖个关子,戴白手套拿起项链走到窗边,拿宝石对着阳光,“实在是这种钻石在阳光下太过华彩非凡,有哪个女人能不爱它?”钻石折射阳光,满室生辉。
文竹没忍住,小小惊呼一下。
章希安点点头,“包起来。”
“好的,章先生。”经理喜笑颜开,“你真有运气,这套首饰是新到的货,市面上就这一套,别人再想要,得等到明年了。”
“等等,这套首饰多少钱?”邝雅姝问。
“三千银圆。”经理说,难得碰到这么爽快的客户,不会再出什么变故吧。
邝雅姝也不知道这是贵还是不贵,但她会找参照物,“豫市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需要多少?”邝雅姝问。
经理显然有些懵,见章希安不发话,经理只能说,“我不知道普通人一年需要多少,我一大家子一年用度大概是三百银圆。”
“足足十倍啊,这么贵?”邝雅姝惊道。
章希安这才开口对经理说,“麻烦你了,这个包起来,还有什么年轻一点的首饰适合这么大的姑娘戴的?”章希安指指邝雅姝。
经理见章希安拍板要,心下大定,“有的有的,有一套粉晶蝴蝶发饰,尤其适合邝小姐这么娇俏的小姐。”
邝雅姝之后一直没高兴起来。
从百货商店出来,坐在车上,邝雅姝像憋了很久似的对章希安说,“嫂子,咱们家一直平平常常,怎么能这么豪奢?”
“那是买给娘的寿礼,是你哥和我的孝心。”章希安说。
“那也没必要买那么贵的。买一套首饰足够帮十户人安稳的过一年。”邝雅姝说,“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章希安面色不渝,“你想我拿买首饰的钱出来救济吗?”
“你有钱,你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邝雅姝说。
不准备和她争论什么是有意义,回家后章希安招手让邝雅姝坐到他面前,让米花拿了纸笔来,“我们先来弄清楚,你觉得平平常常的家用一年到底用多少钱?”
家里几个主人,每个月的零花是多少,家里有几个佣人,他们的薪金是多少。每人一年做几身衣裳,用什么布料,打什么首饰。每日膳食多少肉多少菜需要多少钱,要进补品,还有诸如生日办宴,汽油钱,上学的费用之类的。
最后算出邝家一年至少要用掉五千银圆。邝雅姝目瞪口呆。章希安还给她算她房里的价值,家具摆饰,衣服玩具,她喜欢吃的用的,加起来六七千银圆,不折不扣的一个朱门。
米花说可以吃饭了,章希安制止,“我们出去吃吧。”带上邝雅姝上了车,在城里转悠后,找到一家很热闹但看上去不贵的茶楼进去,随意点了几个菜,不过十银圆。
邝雅姝吃一口西湖醋鱼,那弥漫在口腔的腥味让她食不下咽。章希安看一眼,“想带你体验生活也不能直接去普通人家吃饭,就这一顿的饭钱,就是女织工一个月的工钱。”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吃饭?”邝雅姝问。
“你觉得我可以用买首饰的钱去乐于助人,我觉得也许饮食上减下来的钱也可以变得更有意义。”章希安说。
邝雅姝筷子空戳着饭碗,不说话。
“你看,有钱也不是我们的罪过。,有钱我们可以有权利过的更好,但没有义务去普渡众生。”
“有一天我们悯贫弱小,是因为我们愿意。这种愿意不是以损害自己为前提。”章希安说,“你家里有厨师,烩不厌精,一餐饭十几个银圆,在外头这十个银圆一餐的你却难以下咽,你想过普通人家里是吃的什么? ”
“文竹,你什么时候进的邝家。”章希安问。
“我七岁的时候进来的。”文竹说。
“还记得从前在家里吃的什么吗?”章希安问。
“糙米饭,馒头咸菜。”文竹说,家里有钱的就不会卖女儿了。
邝雅姝咬了咬唇。
四人在茶楼吃了不香的午饭,又听了很多八卦后才离开。
章希安让车往贫民窟开,路上的脏水,光屁股脏兮兮的小孩,灰暗的尖刻的女人,麻木的男人。
章希安铁了心让邝雅姝认识这一切,还带她去了一个教会学校和教会医院。简陋的粗鄙的。
大半天的震撼教育后,章希安又带着邝雅姝去高级的酒店吃晚饭,衣香鬓影,优雅的萨克斯,诱人的美味,和白天看到的宛若两个世界。
邝雅姝神色难过,几欲掉下泪来。
“这世界上当然有很多苦人,你愿意,也可以去帮助他们。”章希安说,“但你得明白,你没必要降低你的生活品质去帮人。眼前这么多有钱人,你也不能去求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