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儿迎上了孙贵妃有些洗犀利的眼神,两人对视了数秒,随后又低垂了眉眼,目光盯着对方裙角上的暗纹看,那图案虽是暗绣,针脚却是极细,配色也很是文雅,颇有几分苏绣的手法,应该不是出自宫中绣娘之手。宫里的绣娘手法虽也是极佳的,可是在配色上多崇尚富贵华丽之风。
虽是在看对方的绣工,却也是装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回答道:“如此娘娘便是为难臣女了,臣女左思右想,方才所说的却是对六皇子殿下最深刻的印象了。臣女与六皇子只见过寥寥几面,除了感觉到殿下气度不凡之外,其余的倒是不敢再过多留意了。”
孙贵妃看得出来她是故意避开这个话题,以她的聪慧与谨慎,又怎可能会不了解龙儿?不过她也没打算拆穿她,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将其当做是下一次开口的梯子吧!于是搭在她肩头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有些嘱咐意味的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倒时本宫思虑欠佳了,你与龙儿还有见面的机会,下次见面可要好好看看。今日就暂且饶了你吧,本宫改日再问!走了这许久,你也乏了,我就不拘着你了。”
“谢娘娘体恤。”夏雪儿毕恭毕敬的冲面前之人福了一礼,直到对方走出五步开外之后这才起了身,蹙了蹙眉头,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喜,却是在下一刻不动声色的掩饰干净了。
“小姐,娘娘可是为难你了?”
香兰虽是跟在自家小姐之后,却是被孙贵妃带来的几个小丫鬟堵在了最外围,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不大,自己也听不大清楚,哪怕是竖直了耳朵,也只隐约听见孙贵妃提到了六皇子,还问小姐怎么看,又见两人脚步僵持,小姐眉眼低垂的样子,便以为是遭到了刁难,直到那浩浩荡荡一队丫鬟嬷嬷都随孙贵妃走远之后,她方才得以靠近自己家小姐。
若小姐面对的是旁人,她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毕竟小姐的脾性也不是任谁都能够捏圆捏扁的,但若对方是孙贵妃这样光是身份就能压死她们的人物,她倒当真怕她受委屈了。
“我没事。”
半晌之后,夏雪儿才回答了这么一句。孙贵妃方才那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可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有意义吗?她贵为贵妃,沐轩龙身为皇子,而安国侯府仅是人臣,难道她还能说自己讨厌沐轩龙,说沐轩龙的种种不好之处?
罢了,她也确实是乏了。刚走出没几步,她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站住了身,香兰一个堤防不住,差点没撞上她的背脊!
就见她回过头来看着香兰,一脸严肃的吩咐道:“你去查一查今日到兰园中来的客人是否属实!”
“现在吗?”香兰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不知道夏雪儿此行是何目的,难道侯府宴客还会有人冒充宾客不成?那未免胆子也忒大了点了吧!
“对!”
夏雪儿眯了眯眼睛,又将头别转过去,目光落在清幽的水面之上,却是没有任何聚焦点。
香兰见此便也知道小姐心中已是有所怀疑,于是也不再犹豫,只道了句“是”便转身快步的消失在了回廊之中。
原以为老夫人在西郊兰园宴请宾客一是时间仓促,二是想借江南赵家的名号来约束送了帖子的人,即便是在这遇到了孙贵妃,她也没往别的方向去想,可就在方才,孙贵妃轻易的放她走之后,她才觉得不对劲,而且越想越觉得蹊跷。若只是为了问自己几句不痛不痒的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话,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不太合理?
回廊上的偶遇是特地安排的,在众人面前对自己的重视也是故意表现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旁人觉得她出现在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便是一直在和自己儿子传绯闻的夏雪儿。当然,这样的举动也特别容易让人觉得安国侯府与皇家的亲事算是有了眉目,夏雪儿成为六皇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若是她方才的一系列举动只是为了让旁人不再打夏雪儿的主意,那便能够解释得通她对夏雪儿的态度的前后变化,反正也不会有人想的到这桩婚事能不能成不在于孙贵妃有多看重夏雪儿,而在于皇帝是否肯点头肯赐婚,她在意的始终都是安国侯府手中的权利罢了!待六皇子大权在握之后,夏天行是一直辅佐他的,自然会加官进爵,而至于夏雪儿这个人,娶与不娶便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老夫人这一生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安国侯府的面子,是安国侯府的发展前途!显然孙贵妃的做法与她的想法是相背离的。可是她却能举办这一场无中生有的宴会,将整个城中的权贵女眷全请了过来只为了配合孙贵妃演一场戏?如此大张旗鼓,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利益的驱动?
她能怀疑到老夫人和孙贵妃恐怕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得多亏了今日见到的那个陌生女子。只是,到底是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连母亲都被瞒在了鼓里?
出了回廊,沿着铺了鹅卵石的小路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她只在去年来过兰园一次,好在园子一直有人管理打扫着,变化不大,依据回忆中的模样,依稀还是辨认出了方向。在回廊上吹了许久的风,似乎真有些湿气侵体,脑子里一直在想的还都是事件背后那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这就更是烧脑了!此时整个人头昏脑涨,又不能缺席太长时间,她只想要好好休息小半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