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段时间,瑟利斯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我还是瑟利斯特吗?
他困惑地思考着,然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我应该是“吞噬者”。
我拥有横跨了几个星系的身躯,我有整个宇宙最先进的科技和最强大的实力,我有吞噬者文明从形成最初到现在的全部记忆,以及所有被吞噬的文明中每一个个体的记忆。
我不是一个人的意志,不是一个星球的意志,甚至不是一个星系的意志,我是整个宇宙的意志化身。
“瑟利斯特”只是我无数记忆中的一部分——比较大的一部分。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融合像监护者这么强大的种族。
是的,我不是瑟利斯特,我是吞噬者。
死去的也不是“我”的爱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
可以说,正是我一手策划了他的死亡。
因为我从最大的绊脚石监护者那里,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它们当中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弱者,只要找到机会将它吞噬,我就可以利用从它身上得到的知识和记忆来对付整个监护者种族。
和监护者这个大敌比起来,人类只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既然监护者为了拯救这群猴子投入了那么多的资源和精力,我当然没有必要投入比它们更多的资源来清除这群没有威胁的猴子。
于是我用节节败退的表象麻痹了他们,趁机抓到了那个脆弱的监护者在人类当中选定的爱人。
爱人……多么无聊的游戏。
也不知道为什么监护者在情况这么不利的情况下,还有闲心去研究“情感”这种对战争毫无帮助的东西。
对它们而言毫无帮助,不过对我而言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我将那个人类巧妙地放了回去,利用植入他思想和记忆深处的疯狂和阴暗慢慢地吞食着他。
过程虽然是我无法参与的,但是结局将有很大的几率会如我所预期的那样,到最后那个人类只会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瑟利斯特,要么,杀了他自己。
不论哪个结果,都将对我十分有利。
我成功了,那个人类因为不想杀害对方而选择了自杀,他的死令那个脆弱的监护者方寸大乱,露出了破绽,我抓住机会吞噬了它。
是的,“我”主导了这一切,也是“我”害死了付云蓝。
那又怎么样呢?
瑟利斯特所知道的知识和机密比我预期的还要多,利用从它身上得到的关键信息,我至少有了十几种对付监护者一族的方法。
与即将到来的全面胜利相比,这段属于“瑟利斯特”的记忆里所带的那些负面情绪,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感冒,我很快就能把这些毫无意义的悲伤和痛苦抛诸脑后。
我将完成终极的目标,我将成为整个宇宙最终的意志。
只是这个宇宙里,再也不会有付云蓝这个人了。
我可以按我的记忆塑造一百个、一万个他,但那都不是真正的他。
我害死了他。
他那么爱我,我却害死了他。
不对,他爱的是“瑟利斯特”,而“我”是吞噬者。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区别吗?
是“我”杀死了他。
***
悲伤和自责的情绪像毒药一般在吞噬者的思维里不断发酵,这是它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过去,它融合的个体也会带有一些负面的情绪,但是那都很容易消化,不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人生,只要成为了宇宙中最强大的生物的一部分,得到了难以想象的知识、记忆和力量之后,原来的那些小烦恼都会成为过眼云烟般的存在。
它事先也知道,吞噬一个监护者是有点冒险的行为,监护者的记忆量太庞大,如果说吞掉一个人类对吞噬者的影响就像往大海里倒了一杯墨汁,那么吞掉一个监护者,就像是往大海里倒了一个青海湖那么多的毒液,可能会对它的整个思维方式造成难以预料的深远影响。
不过吞噬者经过反复计算后得出结论——与收益比起来,这点负面影响是值得的。
吞噬者也以为,吞掉这个最脆弱的监护者,带来的负面影响小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一次,它似乎真的失算了。
情感这种他以为毫无用处的东西,现在正严重地影响着他的理智和判断。
吞噬者不得不调用了大量的精力去抵抗这种负面情绪带来的可怕影响,但问题比它预计的更严重。
它竟然想到了死。
一种强烈的想要自我毁灭的冲动,使得吞噬者的一切机能都陷入了瘫痪。
它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正在各自的战线上与吞噬者的触手们殊死战斗的守护者联盟成员,也都发现了吞噬者陷入瘫痪的事情,惊喜来得如此突然,几乎要让人怀疑是个阴谋。
不用谁去通知,所有的种族都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展开了反击。
在主脑一团乱的情况下,吞噬者的触手们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消灭,一个又一个星球上的吞噬者主机被接连摧毁,战线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前推进着。
眼下的情况,如果不想坐等灭亡,吞噬者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它必须将属于“瑟利斯特”的那部分,不论有用没用的,都彻底从他的意识中删除掉。
但是任何意识一旦被吞噬者融合之后,想要再单独摘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