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炎从来没有和苏将军真的动过手。
因为没有必要。
在很久以前,这个女人似乎就永远站在他的身后,在他最危难的那一刻站出来,拯救他于生死。
尽管不想承认,但,真的,很多次,在苏君炎还没有成为一名顶尖的杀手,甚至连刀都没有学会的时候。
是这个女人,保护着他在那些根本不知道第二天在哪的路上前行。
那个时候,真的很痛恨苏慕白啊,以至于也完全不领会来自这个女人的温情。
只觉得她是苏慕白派来监视自己的。
其实,就算是监视,她的目光里,也有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怜惜吧。
那是一种,对于一个没有了母亲的孩子的怜惜?
苏君炎现在想起来,真觉得很好,是那种眼神,才让自己撑过了那段岁月吧。
“苏阿姨,你于我有恩,我不愿先出刀,请您先出手吧。”苏君炎沉默了一下,说。
他知道这一战没办法避免。
无论是他,还是苏将军,都是被各种各样的原因,逼到了这一步。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好。”苏将军点头,她的手握住了剑柄,说了一句,“陛下,小心了。”
仿佛,还是那些,曾经一直跟随在身后的随意啊。
苏君炎闭上眼睛,听到冷冽的拔剑声。
苏将军,一剑西来。
“好剑!”他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他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亲手杀死这个女人的那一幕。
如果,如果说是奥莉薇亚站在那一边的。
这该死的命运。
苏君炎终于拔刀,在那一把剑到来的最后一刻。
苏将军同样是已经晋入了王级强者的人,苏君炎虽然不曾和她对敌过,却也知道她的剑,以冷冽直接著称。
想当年,他还和奥莉薇亚在北风冻原上逃亡的时候,正是苏将军一剑从天边而来,斩破了不可一世的圣堂武士。
那种冷冽的就像是一块冰一样的剑,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这一刀,名为黯然,请苏阿姨,品鉴。”苏君炎出刀,斩出的是黯然一刀,就如同是他此刻的心情。
无比黯然。
无论这一战最终如何结束,他都必须要杀了苏将军。
苏红衣。
然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人。
这个曾经站在苏慕白的身后,跟随了他数百年,却一直把脸孔藏在铁甲下,无怨无悔的女人。
弧刀斩出,一片黯然。
苏红衣已经收起了铁剑,感受着那一把弧刀上的黯然和凌厉,全身的铁甲破碎了开来,那张再一次裸露在尘世里的美的不像是真人的面容上,却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君炎,你长大了,很好,很好啊。”
苏君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苏红衣,久久不知道说什么。
在刀剑相交的那一刻,苏红衣却是选择了收起长剑。
其实,从她从甬道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吧。
她根本没有和苏君炎打的意思。
她,就是来,送死的。
“苏阿姨,你为什么……”苏君炎看着苏红衣渐渐没有了血色的面容,有个字如鲠在喉。
“嘘——”苏红衣却是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用手指放在了自己透明的唇上,像是要永远地封存一个秘密。
又或者,是一份永远没有办法再说出口的爱。
她说了“嘘——”,然后她死了。
再没有说一句话。
“嘘——”是她的最后遗言。
又或者,她的一辈子,都是她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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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红衣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像是一阵青烟一样,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苏君炎心情沉重,他知道他接下来会见到谁,但他根本,没有半点的害怕。
或者说犹豫,还是别的情绪。
他无比渴望,快一点,见到那个人。
因此,他连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路很长,又很短。
他马上,就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在一间更加巨大的大厅里,阿斯嘉德人,习惯把它叫做中央教条。
在中央教条的议事长桌之后,那个叫苏慕白的男人,就端坐在那里,看着他。
“你来了,我亲爱的儿子。”苏慕白用一种无比欣赏的眼光看着苏君炎。
苏君炎厌恶这种眼神,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件物品。
“苏阿姨死了。”苏君炎在议事长桌的另一头坐下,说道。
“我知道。”苏慕白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难过的意思。
“你居然没有一点难过?”苏君炎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要难过?”苏慕白反问,好像是真的一个难以想通的问题一样。
“一个女人,跟了你两百多年,现在她死了,你居然一点都不难过?”苏君炎真的是恨不得杀了他,“苏慕白,你没有心的吗?”
“我想我是有的,否则我就不会这么爱你,正因为我那么爱你,我的儿子。”苏慕白的语气无比的轻柔,“我才不能有任何难过,因为是你杀了她啊。”
“够了!!!”苏君炎发现,他其实还是无法好好的,面对这个男人,一看到他,他就愤怒到了极点,“够了。”
“我要杀了你。”苏君炎说,我要杀了你。
那么绝望,那么无助。
就像是很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