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亭生拈黑子。
余城拈白子。
双方沉默不语,抢占要点,布置阵势,一来一往,棋盘上见真章。
几个晚辈或站或坐,都围在他们旁边观棋,方昭和抱着孙乐童在不远处吃水果。
孙子期有点吃惊,她居然不知道余城还会下围棋。虽说围棋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看出胜负,但看他步步为营的走法,倒是真有几分功底的感觉。
下过半小时,孙亭生虎着个脸喊暂停,去上了个洗手间。
孙子期一边目送他走远一边凑近余城身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围棋?”
余城捏着她的手,长长地舒了口气:“之前拍电影自学过一两天,差点忘光了,还好刚才有先见之明,在车上百`度了一下规则。”
“……你该庆幸我爸是个业余水准。”孙子期揉了揉他的脑袋,“别赢他,差不多了就放个水,不然他不好下台。”
“知道的。”余城拿脸蹭了蹭她手背。
“你也别那么紧张,我爸又不吃人。”她半是好笑地顺手夹他鼻梁。
“我没紧张……哎,回来了回来了,你爸回来了,先松手。”这人还嘴硬呢,结果眼睛一瞟到孙亭生从洗手间出来,立马松了人家闺女的手,正襟危坐地拈起一枚云子做沉思状。
孙子期默默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这一幕正好落在方昭和眼里,她温和地笑了几声,朝两个大姑娘招了个手:“囡囡,容容,你们过来我这里。”
蒋容乖乖地应了一声好,就汲着室内拖鞋小跑了过去。
孙子期也慢吞吞地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方昭和摇摇头,牵着孙乐童先一步走出庭院,笑道:“让你爸跟他说几句话,你呀,就别听了。”
***
隔着一道玻璃门,男人们在里头下棋,女人们在外头喂鱼。
孙子期时不时就抬头去看里头的情况。
方昭和给她挽了挽滑落的袖口,温声道:“放心吧,你爸不会太为难他的。”
孙子期手里还抓着一把鱼饲料,无奈道:“他快紧张死了,我就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他对你挺上心的。”方昭和软声软语地转了个话题,“眼神骗不得人,妈妈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还是看得出来。”
孙子期有些脸热,“嗯”了一声,又蹲下来拈着饲料喂鱼。
“乐乐的情况你们打算怎么样?要认吗?”方昭和看了一眼在花丛边上跟蒋容玩闹的孙乐童。
“认。”孙子期没犹豫,直接点了头,“我打算挑个时候跟他解释。”
方昭和说:“别着急,最重要还是让他们父子好好相处,两个人之间有了感情跟羁绊,称呼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关系才应该摆在第一位。”
孙子期将话听在耳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母女俩又琐琐碎碎地聊了一些话,等到里头的棋局终了,已经差不多日落了。
理所当然,余城巧妙地输了。
孙亭生志得意满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孙子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看了看自己儿子,最后看了看他。
“不早了,我送送你。”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让屋里的孙亭生听见。
孙亭生虽然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没完全松口。留他过夜是不可能的了,一起回去好像也不太好,只好送他出门,今晚就分开来睡了。
余城当然没敢当场反对。
他冲孙亭生跟方昭和礼礼貌貌地告了辞,一手扛起孙乐童,一手牵着孙子期,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连晚饭都不吃就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