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村里走了出来,重新踏上飞剑。
不一会儿,又在一座小镇上落了下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圣君霄很快知道对方要带他去他当初逃出了小渔村后打杂的客栈。
“师尊,该回上玄宗了。”他不由开口,实在不好再耽搁时间下去了。
“无妨。”玄荥摇了摇头,“宗内自有人主持,很不必担心。”
圣君霄愣了一下,这口气,可真是毫不在意的冷淡啊。比之对方曾经万物不萦于心的淡漠还要疏冷。
上玄宗之于玄荥,何时成了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恍惚发现,对方出了放逐之地的确是情绪变得丰富了,而如今,却只是对他一人的情绪变得丰富了。
他该高兴才是的,可不知为何,止不住的心慌,极致之后便是虚无,这句话还是玄荥教他的。
“师尊,你……”
“怎么?”见圣君霄欲言又止,玄荥投以疑问。
那双向来冷而亮的星眸里,暖色融融,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圣君霄有些不忍打破这份美丽,“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哪怕上玄宗真出了什么问题,等他们回去夺回来便是,不必忧心。
停停转转又是大半个月。中途,几乎把圣君霄不在上玄宗的地方都过了一个遍,他甚至一度担心对方要向他问冥渊地处然后前去,所幸没有,所幸。
不然玄荥固执起来,他可真是没办法。
两人终于彻底踏上了回上玄宗的路上,连绵起伏的浮空山近在眼前,一离三十余年,圣君霄心里陡然升出股仿佛“游子归乡”的温暖企盼来,他想宗主主峰的小竹楼了,想背后的寒潭了,想楼前的试剑林了。
“你的峰在出岫峰。”
耳边响起一道不闲不淡的清冷声音,圣君霄惊觉自己把刚刚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腆脸笑,“弟子毕竟在师尊的峰上待了那么多年。等升护法以后就到处跑没有多待了。”
玄荥:“你这是在怪我布置的任务太多?”
圣君霄:“……”
已近山脚,两人正准备开护山大阵,忽闻悠扬琴声。
这琴声音色一般,听的出不过是把普通木琴罢了。修真界内,最不乏多才多艺之辈,生命一长,总要找些娱乐打发时间。尤其是妖族能歌善舞,多琴鼓笙箫样样精通。神淮便忍痛拔过一根毛做凤尾琴给玄荥弹奏,那音色、旋律绝非底下可相媲美。
可就是那股意蕴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高山大海,日月星辰,天地大美。眼前仿佛展开一卷图卷,亘古苍茫,从一片混沌,到天地始分,到生命初成。
原来,是这样么?
还想,再看清一点。
“师尊!”圣君霄目露惊慌,只见玄荥飞剑一顿,眼底没有焦距,整个人气息浮动起来。
被重重一推,玄荥转而回神,心神一凛,下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个世上,自景泽陨落后,还能带给他这样感觉的,不…哪怕景泽也给不了他这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只有一个人,也只能是那个人。
在他清醒后,原本清晰可闻的琴声渐渐渺远起来,仿佛从天边来,玄荥目光向下扫去,只见一片迷蒙不清。仿佛有一团隔断一切的浓雾,目光穿不透,神识探不进。
见玄荥目露紧张,圣君霄也浑身戒备起来。
直到琴声渐弱,最终归于虚无,下方迷蒙褪去,绿野青草,别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