珣州牧到京,皇帝遂在垂拱殿接见四州牧,几个州牧各带着奏表应召入宫觐见。
皇帝接见州牧,谈的无非是各州这两年的政军之事。
“魏卿家,北方蛮族这两年可还安稳?”
“启禀皇上,边境一切安定,蛮族未敢逾矩,无需担忧。”
“嗯,好。这也是爱卿多年来练兵戍守之功。还望爱卿继续抟力强兵,保我边境无虞。”
“是,臣自当竭尽全力。”
“你琩州的督军开春也该换了,朕已物色好人选,你回去后让他们做好调任的准备。”
“是。”
“付卿家,珅州匪患又如何?那头目逃走后至今还未抓获,可去你珅州再聚集原先的人马闹事了?”
珅州牧付韬答道:“回皇上,那石宽倒是不见,他原来的人马皆分散四处,不成器候,不少已被抓获。”
“虽是如此,你也当加强戒备和清除,切不可让盗群再肆意横行,滋扰百姓。”
“臣遵旨。”
之后,皇帝无非又问了些农事、税务等政事,谈到晌午时分,便在殿内设宴招待,与以往并无差别。
厉锋在宫中当职已一月有余,虽见得到皇帝,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向他禀报自己知道的一切。
这日皇帝因与州牧们喝了些酒,宴散后便只带了一个太监四处走动以醒酒。厉锋正好看到,便找个借口跟了过去。
他跟至广政殿前即叫住了皇帝:“皇上请留步。”
皇帝听得背后有人叫他,便回头看是谁。
厉锋见皇帝停了下来,当即跪在地上拜了两拜:“微臣左班殿直叩见皇上。皇上,臣有事禀告。”
皇帝对今年这个武状元印象十分深刻,所以认得他。
“是厉卿家啊,平身吧。你有何事要禀啊?”
厉锋站起身犹豫地看了看四周,说道:“皇上,臣要上禀之事事关重大,在此处说不大方便,臣斗胆请皇上移步广政殿内,再容臣细说。”
皇帝也略略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周围除了大殿和宫墙外别无他物,此刻也没有其他人在。
“所谓隔墙有耳,殿内反不安全。此处空旷,倒是个说话的地儿,你既怕被人听去,便在此说吧,朕也可趁机醒醒酒。”
厉锋又瞄了皇帝身边的太监一眼,道:“那可否请这位公公……”
皇帝听后向太监摆了摆手,太监便自动退到了两丈开外。
厉锋稍微向皇帝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可曾收到过一封揭发琩州牧逾制练兵的密涵?”
他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落进沉静的水面般令皇帝皱起了眉头。
“此乃朝廷机密,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臣并不是从别处听来的,送那密涵之人正是微臣。”
“是你?”
皇帝似乎不太相信,厉锋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年初之时,厉锋回了一趟琩州老家,无意间遇见一个深受重伤的人。那人身穿军服,身上好多地方都被鲜血染红。
厉锋本想带他去城里找大夫,但他却拒绝了。
“我不能回城,回去更是死路一条。英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英雄能够答应。”
“什么事?你尽管说。”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块沾满血的布条递到厉锋面前,他的手因几个伤口而颤抖不已。
“我是琩州督军副将刘云,因发现琩州牧与督军勾结,似乎有谋逆之意,他们便想杀我灭口,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他们的人这会儿还在追杀我。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写下这封血书,想找个人帮我把他送到皇上手里。你能帮我吗?”
厉锋接过那封血书,血似乎还未干透,散发着鲜血的味道,显然是才写下不久。
“这……放心,我一定把它送到京城交给皇上。但是,将军你也要跟我去治伤。不能回城的话就跟我去我落脚的地方,我身上还有些金创药,可以帮你包扎。”
刘云痛苦地摇摇头,他身上的痛此起彼伏,看样子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不行,我要是从他们手中逃脱了的话,他们可能会因为担心阴谋泄露而提前造反。到时朝廷毫无准备,恐怕难以对付。只有让他们杀了我,他们才会安心等到时机成熟。”
说到这儿,他大口喘了几口气,而后又说道:“你快走吧,追兵很快就要追来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与你有过接触。我得赶紧离开这里,帮你引开追兵。”
他说完便扶着身后的树挣扎着站起来,抱拳向厉锋致了谢,然后就选了一条小路离开了,沿途留下清晰的血迹。厉锋看着他蹒跚的身影,叹息了一声,即带着血书沿来时的路往回跑去。
厉锋回去之后,便立刻收拾东西动身前往京城。但皇帝岂是平民能轻易见到的,他只能找个官员帮他传递消息,谁靠得住呢?
琩州牧若是真要造反,那必须得有同谋在朝廷做内应,否则,以他一人一州之力不足以成事。刘云的血书中没有提及这些,他肯定也不知道谁是同谋,那朝廷里的大臣们就不能排除嫌疑。
最后,厉锋选中了兵部尚书。他打听了一下兵部尚书的为人,觉得他还值得信任。为防万一,他并没有直接交出血书,也没有现身,只是将血书的大意誊写下来,趁兵部尚书上朝之时扔进他的轿中。
他送完密涵后又在京城待了半月有余,以观察朝廷的反应。但朝廷始终没有动静,仿佛没事发生一般。
厉锋思虑再三,决定先回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