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宗望对于宋军疯狂的进攻,却显然没有畏惧。
他既没有大声的叫喊,也没有发号施令,只是冷静的寻来随处可见的兵器,赤着脚行走在火光之间,借助每一次跳跃和诡异的步法,给一个个来犯之敌予以痛击。
而他身边的金军将领和慢慢聚拢的金军士兵们,虽然并不是个个都如宗望这般冷静并安静的样子,也有人咒骂、也有人高呼狂吼,不过他们却是紧紧跟随在宗望的身边,以手中的兵器和自己的身体,来诠释何谓大金勇士的荣耀!
“蒲鲁虎,这马先借给你!”
再次使了跃击之技,终于将一名本是用索子把自己双脚都连在马鞍上的宋军连人带马打翻在地后,宗望随手拔出那死去宋军身上的马刀割去索子,将马扶起一看竟然无事,便也直接将马让给了宗磐,并于他笑道:“你府里的青鬃已经老了,记得回去选几匹好驹儿!”
宗磐嘿嘿一笑,便也毫不客气的翻身上马,把手中的狼牙棒高高一扬,爆喝道:“勃堇军何在?随某杀敌!”
宗望身后迅速有十数人疾奔而出,虽然他们没有马,但却是快速的跟上了骑马的宗磐,就往此时营中喊杀声最激烈狂奔而去。
而宗望随手掂了掂手上的淬钢马刀,觉得分量和形制居然顺手,便也把刀拿好,又随手把死去宋军脚上的靴子脱下给自己穿上,这也才举目四望,评判起局势来。
但见嘈杂的战场上,此时到处都是愤怒的嚎叫和士兵们的谩骂,以及马蹄敲打大地发出的轰隆声和兵器碰撞时发出的悦耳叮当声。
别的金军不说,如今宗望亲自率领的这一万人,可不是五目杂陈(这是老黄造的新词,指眼睛的眼色很多很杂)的新军或新附军,而是清一色从完颜部带出来的本家军,说的都是完颜部的女真语,所以宗望对他们的指挥,自然是如臂使指一般。
甚至很多时候,对于这些人而言,最好的指挥就是没有指挥,他们完全可以按照本性和经验自有的发挥。
因为这支军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一个士兵都能被称之为勃堇军!
“嗷嗷!”
还在宗望思绪不定时,宗磐已经领着人来到了营地南端一处通道口上,此处的金兵由于要等后对送来帐篷才能搭建营帐的原因,便也提前卸下了马具,并将之按照搭建营帐的规划将至堆放,因此很是巧合的用马具堆出了类似街垒一般的障碍物。
当宋军突击进来的时候,便有聪明的士兵迅速将这些马具退到并队列,使之成为了一道骑兵难以越过的障碍,随后便也寻了兵器、弓弩在此处阻截宋军骑兵,不使得他们借此通道继续冲入营地之中。
而宗磐来到此处障碍的边缘处时,正好瞧着马具堆旁嘈杂的战场上,一个个金军士兵呲牙咧嘴正用弓箭对绕行而过的宋军骑兵胡乱射击,可偏偏箭矢射中了宋军的铠甲后,居然十有七八直接弹开,根本就扎不透宋军的铠甲。
不过,这种负隅顽抗的办法,倒也给了他一个思路,就听得宗磐搓指成哨发出一声唿哨,便对身后跟着的勃堇们交待几句,要他们四处散开将此法交待各军。
“把我们的油脂全部扔进去!”
此时,瞧着帅帐上的布幔和皮革差不多已经烧尽,原本升腾起五、六丈的火焰也差不多渐弱,宗望却是耍着马刀来到了帅帐残骸处,却指着火势将尽的帅帐下达了命令。
顿时,便有士兵急忙从附近的马包里寻出了装有油脂的皮囊和陶罐,纷纷投入了火中,随着陶罐的碎裂,里面琥珀色的油脂在溅出的瞬间便生出了猛烈的火焰,把周围再次照亮。
“去!把火都烧起来,好叫儿郎们更好杀敌!”
宗望脸上带着浓烈的笑意,继续让士兵们拿出油脂放火,比起宋军的火攻,其实此时的宗望更担心的宋军之前射入的火箭烧完了熄灭,那时在一片黑暗之中,金军显然无法发挥他们的战斗力。
因为即便是如今,就算金国已经建立的数年,士兵们的营养摄入比以前好了数倍,也还是无法避免夜盲症这种顽疾。
也就见得听令的士兵迅速四散开来,不断寻来马包之中的油脂,便就地将之投在死人、死马、乃至散落的鞍具上,用火把一点,当火焰接触了那琥珀色的液体时,顿时熊熊烈火升腾而起,滚滚腥臭的黑烟,迅速开始蔓延!
猛火油这种油脂,早已不是宋军或西夏党项人独有的专利,女真人在干残了辽国之后,便也全盘接收了辽国的科技和各种匠人、配方,自然也是早就弄出了猛火油来。
短短片刻,金营之中再次燃起熊熊烈焰,不但热浪极为迫人,甚至因为点燃的尸体上穿戴的皮革和毛发起到了强烈助燃效果,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更有一股猛烈的烤肉香气开始在空气中蔓延。
“嗷——!”
持着狼牙大棒在各处游弋的宗磐居然很快聚起了一队匆促上马的骑兵,用嘶吼声作为信号,开始引领他们在营地中追杀四处乱串的宋军骑兵。
而还有更多因为早早就卸下马具让马匹休息的金军,却是也听着宗磐的嘶吼自发的集结在一起,开始了有组织有计划的反击。
在火光之中到处都是宋言和女真语交织在一起的喊杀之声,以及早已分不清彼此的兵器碰击之声,可怪异的是并没有哪怕一名金军士兵因此胆怯、避战甚至逃跑,每一个人都拿着随身的武器,对呼啸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