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靖康元年的七月初六,瞧皇历上写着今日是个嫁娶、采纳、沐浴和会亲友的好日子,不过对于驻守在白沟东线海河一段的大宋守军而言,却是个遭难的日子。
因为就在前几日,种师道发来军令,要求原来驻守此处的杨可世部一营的宋军收拾行囊准备换防,而前来换防的部队,却说是什么新近来投大宋的辽国汉军,乃是什么常胜军。
于是,这可就叫人有些为难了,这杨可世部的宋军可是经营此处营盘日久,不但将营寨扎得结实,更因为久无战事而在营寨中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和粮草,这突然就要换防,大批的物资一时间要是处理不好,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要说这什么常胜军,来头竟也不小,却说最早这常胜军的前身并非是辽国固有的汉军,而是在辽天祚帝天庆六年(1116)时,渤海人高永昌杀辽东京留守萧保先,自称大元国皇帝,改元应顺,占领了辽东五十余州。
后天祚帝派宰相张琳讨伐,在沈州为支援高永昌的女真兵所败。于是天祚帝授燕王耶律淳为都元帅,招募辽东饥民,取报怨于女真之意,谓之“怨军”,分为前宜营、后宜营、前锦营、后锦营、乾营、显营、乾显大营、岩州营共八营两万八千人,而如今这常胜军的老大郭药师,当初就是其中一个小将主。
然后再说后来,在金军的强力进攻下,天祚帝在临潢府被生擒,而耶律淳留守南京,于是耶律淳改怨军为常胜军。并因“药师年少壮,貌颇伟岸,而沈毅果敢,以威武御众,人多附之。初以武勇四军荐授殿直,从征女真,积前后功”,故升郭药师为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
这之后童贯授命北伐,和种师道携陕西、河东、河北路宋兵二十万进攻北辽,但由于宋军一贯的善守不善攻,以及战略战术上的不断失误,使得这次北伐变成了一场烂仗,宋杨可世部及辛兴宗部先后为耶律大石、萧干所败,“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籍不可胜记”。
不过这时候金军却是强势崛起,直接从大定府挥师南下,以横扫千军的之态一口气就把弄得宋军举步维艰,不得寸进的辽军,如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也在这时,授命镇守在武清附近的郭药师便也瞧着大势所趋,急召所部兵将,鼓动他们投宋。
于是呼,军中“万口喧呼,无不响应,遂囚监军萧余庆等,乃遣团练使赵鹤寿帅精兵八千,铁骑五百,提调一州二县奉使来降”。
不过,所谓的“提调一州二县”来献,却是一句典型的空口白话,郭药师所领的常胜军三部共一万六千五百人,可是赶在金军来攻武清的前夜猖狂出逃,然后等于是被金军念着屁股连夜奔走了差不多百里,这才跨过了白沟界河来向宋军投诚的。
当时别说什么“一州二县”没瞧见在什么地方,甚至常胜军这一万六千多人里甲胄兵器齐备的也是极少数,不少人甚至因为一夜狂奔,连鞋子都跑掉了,是光着赤脚趟过的白沟河。
但既然人家百里迢迢的赶来投宋,大宋有岂能计较太多,自然是由种师道出面热情接待,又报知了躲在后方的童贯和太子赵恒,最后由赵恒、童贯、蔡攸和种师道四人联名上书给赵官家,赵官家大喜之下,便也封郭药师为恩州观察使,并知涿州诸军事,并将名义上“一州二县”中的辽国武清和永清两县也封与他做常胜军的驻地。
但是,有关郭药师和常胜军这支部队的很多信息大宋的君臣其实并不了解,比如说当初怨军成立后,非但作战不利,而且接连发生叛乱。在辽国保大元年初(1121年),东南路怨军将领董小丑就因为征讨利州叛乱不利被处死,于是其手下罗青汉、董仲孙等率怨军作乱。
后辽都统耶律余睹、四军大王萧干率兵平叛,叛军见势不妙,急忙杀了罗青汉数人,接受招安。后耶律余睹从中选出两万人编为四营,任命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各自统领。剩下六千余人分送各路为禁军。
后来为了彻底解决怨军的问题,耶律余睹向萧干建议:“前年两营叛,劫掠乾州,已从招安;今岁全军复叛,而攻锦州。苟我军不来,城破,则数万居民被害。所谓怨军,未能报怨于金人,而屡怨叛于我家。今若乘其解甲,遣兵掩杀净尽,则永诀后患。”
但萧干不同意,认为“亦有忠义为一时胁从者,岂可尽诛杀之?”
这才让郭药师等得以保全性命,但常胜军性善多变,反复无常的特点已初露端倪,而后来这支部队也确如耶律余睹所说,成了辽国的后患。
再说这郭药师降宋之后,也是非常知道轻重的上了一道极富感情的降表,在降表中他首先表达了自己对宋的强烈的民族认同感,同时说自己本来对辽忠心耿耿,但辽国却报之以怨,降宋实在迫不得已。然后又大势吹捧赵官家的文治武功,同时还搬出了那什么“箪食壶浆,香花楼子”的说辞,鼓吹此时伐辽乃是天命所归,辽国汉儿南望王师已久,一旦天军将临,必定闻声而景从云云,可把赵官家的屁股拍得老舒服了。
而后的而后,郭药师也小心的提出,他的常胜军如今寄在种师道的大营,空有一腔那啥热血却没有地方去涂(肝脑涂地的涂),也就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想要一块地盘的想法,所以一来二去,种师道也就顺水推舟,直接把他的部队派到了白沟东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