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的正月初八,黄历上有关这天较宜的事项列出了许多,如:嫁娶、纳采、订盟、开市、交易、立券、挂匾、祭祀、祈福、开光、造车器、挂匾、出行、入宅、移徙。ΩΩ『
至于这天忌讳的事情,倒是很少,只有探病、起基和作梁三件,因此算起来今日也是个上吉的日子,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黄历当中没有点明今日到底是适宜开战还是……不宜开战。
白沟,也称白沟河,源于太行山脉,途经山西东部、河北张家口、保定等地区,最后流入白洋淀,由塘沽入海,河系水脉形成于唐代之前,是如今宋朝与辽国的界河。
只不过,如今正值末九(也即是三九至六九),白沟河的河面上依旧冻得严实,别说走人,便是纵马驰骋也是安全无虞。
所以,赶在年关前急行至白沟南岸驻防的韩进宝很是恼火,三万八千人的部队需要防守一百余里长的封冻河段,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更为要命的是,堂堂的御车军,如今却连一架可供作战的战车都没有,有得只是清州城用来输送粮草物资的一百余辆单辕牛车,这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不过,韩进宝也不是那种能够被尿憋死的主儿,当即便也直接将这一百余辆牛车及车夫全部征为军用,也没干出用牛车搭建车阵的笑话,而是点出一万人马押着牛车去往南面清州城附近山区伐木,赶在腊月三十之前就在白沟南岸修出了四座半里宽,二里长,相互间隔二十里的木栅城寨来,算是将封锁白沟百里河段的任务大致上给完成了。
只是,木栅城或许能够暂时抵挡一阵辽军的进攻,却是挡不住凛冽的寒风。由于百余年来宋辽边界都施行的是完全的坚壁清野政策,因此沿着白沟两岸方圆五十里之内,除了春夏时期能够见着茂密的野草甸子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光秃秃一片好干净的样子。
从澶渊之盟签订至今的一百余年以来,虽然宋辽之间再无大了战阵,但小规模低烈度的“打草谷”和“反打草谷”活动一直在这条界河两岸来回拉锯上演着。
由于如今整个北方的气候还属于偏寒气候,因此白沟河也好,再往西的一些的另外一条界河巨马河也好,差不多都是十年九冻的样子。因此每年入冬后,只要河面结冻,辽军往往就会派出小规模的队伍南下劫掠,而宋境的百姓也早有准备,一入冬便会举家迁入边境大城之中躲避,待来年开春河面结冻后再出城耕作。
自然,久而久之下来,白沟南面五十里的范围内也就成为了一片人为造出的军事缓冲区,在这里别说可以引火的木材,便是可以用作搭建攻势使用的小块石料都寻不见,所以韩进宝这才不得不强征了牛车去了将近百里外的清州附近伐木造寨。
还好,整训期间黄杰也算上了点心,将战车部队的战法和结阵方法详细教授,所以韩进宝搭建的木栅城也算有些章法:栅墙里外分为两层,外城并不是传统的木栅墙,而是用木料搭建成夯土架子,然后去土填充,造出一道一丈六尺高度的土墙。第二层才是用木料搭建出的木制城墙,高度为一丈八尺,设有望楼和女墙,与外层间隔六丈,并且墙角下还掘出了深坑,坑中插满木刺,内外两层墙体协同布防,自然能起到增强防守的作用。
只是,其他的事情都还好说,就是营寨里太缺燃料了,再加上这次是急行军而来,携带的辎重也是严重不足,别说牛皮帐篷,便是麻布的帐幕也未能配置齐全,也才几天功夫,御车军中便有过一成的人遭受了各种程度的冻伤。
不过,这事也不怪韩进宝,甚至也怪不得枢密院或者童贯,更也怪不得赵官家……谁叫这金辽的战事突然就在转瞬之间生了惊天大逆转。
到底十一月初九这天在临潢府城下生了什么,大宋朝堂上下至今似乎还是一无所知,唯一能够确信的就是,辽主耶律延喜的确被金国生俘了。滞留在金主完颜阿骨打身边的宋使赵有开,不但派人送来了亲笔信为证,金人还大方的随信附上了辽国皇帝的大纛战旗作为凭证。
然后,本来奉命去往雄州协防的御车军左厢也才被急急忙派得了这么一个倒霉的差事,用区区三万八千人马来防守百余里的狭长河段,而且还是上了冻的河面。
“哈秋!”
林冲仰头打了老大一个喷嚏,伸手抹了抹鼻头后,便用火箸捅了捅火盆里的柴块。虽然看见火头还算旺盛,烟子也很熏眼,可升起的焰子却还温度极低,虽然将前胸的铁甲烤得有些烘热,可坐在这四面都透着风的中军大帐之内,还是感觉得后脊梁寒。
韩进宝伸手拿起火盆边上架着的陶罐,拿碗倒出一盏浑浊的米酒,递与林冲道:“林指挥,且喝一盏暖暖身子吧!”
林冲却是摇头,笑道:“某家如今当值,不敢饮酒,制统自饮便是!”
韩进宝见林冲表情坚决,便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陶罐便也揉颌道:“林指挥,虽说如今白沟封冻,不得不防着辽人南下,但这临潢府新破,辽人只怕有心无力,何须如此谨慎?”
林冲想了想,便也抱拳向南道:“只怕官家别有深意,听说已经去令西北,要调老种相公来做都统制!”
这都统制是乃是如今枢密院新设,为了统一指挥出征的各路大军而设置的带有临时性质的武官职务,征战结束即撤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