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下来时黄杰只管让人将伤的、蛮的都捆绑了丢在和尚们的油壁车上,更将王虎、薛四娘和薛献绑好塞了嘴丢进了一辆货车之中。然后便用索子将那些扮路人、扮迎亲队、扮货郎的成窜儿捆了。
得了消息后,干脆黄杰让孙新领着一半人将他们羁押在原地,自己领了剩下一半人,赶着一辆车这就下了坡。
到了岔路口的酒店旁,众客商一见黄杰等人下来,便有些人喜了眉目起身叫唤什么“通了!通了!”,还有人满面狐疑的对黄杰身后队伍中明显瞧起来不太对劲的骑马护卫瞧来望去,暗中窃窃私语。
黄杰装作浑不在意,便喝停了队伍,左右看看恰好见着酒店旁的道边一队鸡公车上插着鄂州宋字货郎旗,便下马上前叉手问了领队道:“有礼了!请问你家可是鄂州宋福记?”
那领队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穿的是一身绢锻直裰,天热只在头顶扎了条束发巾,不过瞧他腰下挂着招文袋,该是个账房之类的管事。
中年人见黄杰来问,便也作答道:“客人好眼力,我家正是鄂州宋福记,在下乃是号中的小管事,姓宋行五,单名一个德字,不知客人有何见教?”
黄杰看他那队鸡公车上的货物都用厚布遮罩,不过边角四棱,有一辆车上还掀开了少许罩布露出了褐色的箱板,便也笑道:“不敢!不敢!倒是有事向宋管事请教,却不知宋管事此番运送的货物,是从复州(湖北仙桃)贩来的徐记罐装酱肉,还是安州(湖北安陆)贩来的万记罐装五色素果?”
那宋德听了。“嘶”一声吸气,忙拱手道:“贵客好眼力,正是复州徐记灌装酱肉!”
黄杰便笑道:“甚好!俺家也做这门营生,正是黄州黄记。
这般与宋管事套了熟络,正好请教要事,借一步说话可好?”
宋德再听黄杰自报家门是“黄州黄记”便也瞪了眼,他家如今的营生和眼下这番公干,当真全拜“黄州黄记”所赐。一罐三斤重的复州徐记酱肉出货七十五文,运到鄂州城中批发便是一百文一罐,散卖更是一百二十文的高价,他家最近半年因此财源,身家可是打了滚儿,当即便也半信半疑道:“好说!不知贵客请教何事?”
见他神色,也知道空口无凭,黄杰干脆对身后打了手势,让人拿来伞盖、行军坐凳和一只木箱儿,就请宋德在道边坐了。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枚冒着寒气的竹筒,从竹筒中倒出了两盏冰镇酸梅汤来。
黄杰伸手做了请饮手势,便笑道:“知道宋管事存疑,此汤便是我家的新品,黄记冰镇酸梅汤!”
说完黄杰端起一盏自顾自饮了,那宋德见状也是好奇,便也拿盏来饮,一口入喉便也呆了,请啄几下便干了一盏,当即张嘴呼出一口凉气。忙拱手来道:“好汤!好味!好货品!在下信了!”
黄杰知他不过瘾,便也将竹筒与他续盏道:“喜欢便好,且再满饮一盏!”
续好盏,也将竹筒与他观望。待宋德见了竹筒上的《南乡子·寒雀满疏篱》,竟也是瞪大眼睛来瞧黄杰道:“这……好字!不知是谁人手笔?”
黄杰便也拱手向天道:“自然是苏公子瞻真迹,筒上乃是以真迹为母板拓印而得!”
宋德听了,手竟也抖了起来,忙将竹筒放下,左看右看。喜欢得手足无措的模样,道:“好!好!甚好!想不到俺今日也能得见苏公真迹!好好!”
黄杰忙道:“想不到宋管事也喜字之人,此物赠与管事为念便是!”
宋德听了大喜,不过此人倒也是做了多年的管事,知道投其所好定人是必有所求,便也正襟道:“贵客但有所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
黄杰便问了:“好!这第一问,你等为何这多人盘踞在这十字坡下,却不上坡行路?”
宋德听了苦笑一声,道:“贵客不知,这左近有座薛家山,山上有座黑风寨,寨中强梁数年前占了这十字坡官道营生,竖起了一杆黑虎旗,勒令俺等本地行路的商家,逢年过节只要献上几十贯的买路钱便也相安无事,偶尔若遇外来打秋风的盗匪还可帮俺等保驾护航。只是还有条规矩,便是强梁们若在十字坡下竖起黑虎旗,便是要在坡上营生,我等见旗便需候在坡下,不可冲撞。”
说着宋德便往上坡方向一指,就瞧见约二三百步远的一株道旁榕树上,挂着一面画着古怪图形的大旗,该就是那劳什子黑虎旗了。
黄杰听了点头,正要发问,宋德却也忙道:“说来奇怪,只见贵客从坡上下来,却不见这边收旗,怕不是坡上出了什么事端?”
黄杰一笑,自然不能与他说那坡上出了什么事端,便也笑问:“俺再来问你,这黑风寨的强梁名声究竟如何?平日里究竟是作恶多端,还是也有些善行?”
宋德本在狐疑坡上事端,听了此问,便也叹一声道:“哎呀!这话说来可就有些难以分说了!要说这黑风寨的人作恶多端也是不差,往年不说,便是去年在下就亲自碰见了五回竖旗,次次都走过那几里坡道,都能瞧见路上用新土掩埋的血迹。”
“若说善行……”宋德想了想,倒也扳着手指算了算,摇头笑道:“还果真没有几件!”
却听此时,道旁有女子“哧”一声发出轻笑,道:“这位客官问得好笑,俺等在这附近营生,那虎大王不来为难便是行善了。”
黄杰扭头一看,却是个二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