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琴唱歌的女真老人缩在火堆一角,只是冷眼来瞧,并不出声提醒。好一会后,等宋人们都清净下来,就瞧见老人身后的皮毛裹堆里动了动,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来。
老人先是伸手轻拍了一下小手,这才从自己的食囊里摸出了一块奶干子和一块漆黑的马肉脯塞进了裹堆里。过了一会就瞧见裹堆里冒出了一个小人头来,眨巴着眼睛吐着舌头嗬嗬出声,老人嘿嘿一笑解了水囊给他,等他饮足了这才接回来用女真话道:“睡回去,不要出声。”
小人儿摸约五、六岁的样子,但瞧他一对机灵的眼睛,便能发觉他的聪慧,因此他可不会乖乖听了话,而是大着胆子从裹堆里钻了出来,便钻进了老人怀里,却是全身溜光不着衣物。
小人缩在老人怀中,用一对偏褐色的双瞳仔细瞧看了围着火堆休息的众人,并且着重瞧看了众人手里的兵器,好一会后他才小声的问道:“爷爷,宋人能杀了大英雄么?”
女真老人微微的摇摇头,但却纠正道:“阿真,阿骨打是完颜部的英雄,可也是我们纥石烈部的死敌,宋人愿意帮我们去杀阿骨打,不管能不能成功,宋人都是我们的好朋友,都是大英雄。”
阿真斜着脑袋看着老人的面容,一脸坚定的说:“爷爷,等我长大了,我会杀了阿骨打的!”
老人却摇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阿真的脑袋后,却是一指远处侧卧着的,被宋人称作一清道长的清瘦汉子道:“阿真,明天爷爷就要领着宋人英雄们去杀阿骨打,你要跟着宋人英雄的头领走,要好好的听他的话,要做他的徒弟和儿子,要跟他学骑马和射箭还有使刀的武艺。如果爷爷和宋人英雄们杀不了阿骨打,你长大以后就要去杀了他。要是爷爷和英雄们成功了,那么你长大以后要召集起族人,杀光完颜部的男人,抢光完颜部的女人,要让我们纥石烈部重新壮大起来。”
阿真仔细的听着,当老人交代他要杀光完颜部的男人和抢光完颜部的女人时,小小的人儿双眼中,竟是冒出了如饿狼一般的绿光来。
女真老人见他模样,却是微微露出笑容,继续喃喃道:“阿真,你的兄长阿疏是个蠢货,他斗不过阿骨打,纥石烈部终归要毁在他手上。你虽然是你父亲和野女真所出,但你身上流淌的也是纥石烈部的血脉,纥石烈部终究将会拜服在你的脚下。”
老人口中的喃喃,如同歌谣一般带着神秘的韵律,很快就让阿真沉沉睡去,等他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马背上驮着的竹筐里,身前身后长长的马队,正顺着蜿蜒的山道前行着。
侧头看看,阿真看见了领头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爷爷,爷爷身上的灰白色皮毛披子和他手上拿着的五尾节杖是非常显眼的标志。然后,他听见了身旁传来的咳嗽声,在马背上另一面的竹筐里,躺着的人就是宋人的头领,那个叫做一清的道长。
此时阿真看来,一清道长的脸色很是灰白,一点血色也没有的样子,在他的胸前和右臂上缠着渗血的布条,而他时不时咳嗽都会吐出一口血痰。听爷爷说,一清道长的伤是被箭射穿了右胸,这么重的伤如果是纥石烈部的人,只怕活不过三天,但一清道长却活下来了,并且看样子会一天天好起来。
又走了一会,阿真觉得竹筐子太颠簸,便大胆坐了起来,靠在筐子边上左顾右盼的查看沿途的风景,走过一片山道上,叫他意外发现了挨着路的草陂上长满了甜草根,于是就伸手拔了好些咬着玩,扭头看见一清道长在盯着他手中的甜草根,便选了几根出来递了过去:“给……吃……甜!”
阿真跟着爷爷学得宋话不多,但他却能牢记爷爷的话,要好好听一清道长的话,要做他的徒弟和儿子,要跟他学骑马和射箭还有使刀的武艺。然后阿真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开始回忆这些日子爷爷与他说的事情,比如说自己的父亲阿海是星显水纥石烈部的大头人,母亲是珍珠河畔的野女真,而爷爷的名字叫做阿脱哥,是纥石烈部的奉山犬(传令人,巡山人),母亲生下自己后,父亲担心自己会被兄长阿疏谋害,便将自己托付给爷爷抚养,而自己将来也会是纥石烈部的头人,若能打败了阿疏,自己说不定能做大头人。
队伍又走了许久,当太阳快升到中天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
还是那莽撞汉子,策马走上了前来,用宋言说道:“前面便是珍珠河(松花江),就此别过吧!”
众人都是齐声吆喝,便迅速分列两队来,一队由那莽撞汉子率领,算上手持五尾节杖的女真老人,共有十八人。另一队是个二十出头的汉子做头,带着三个身上裹有伤巾的汉子,还有驮马中躺着的一清道长和女真娃子阿真。
莽撞汉子瞧着驮马上硬支起身子的一清道长,哈哈哈大笑三声后,冲他叉手抱拳道:“河南王打铁!”
他身后的汉子便依次叉手抱拳,报上了名号来:
一个高瘦汉子,身负一双五尺铁棍,国字脸八字须,抱拳笑道:“太原双棍郎李二!”
一个矮胖壮汉,手持一杆长瓜锤,一脸络腮胡子,叉手道:“河间敲头鬼赵能!”
一个壮实汉子,白面无须,腰下系着一柄掉刀,马腹得胜钩上还挂着一杆铁枪,也是拱手:“定真拦路虎陈福!”
“…………”
宋人汉子们,全都叉手抱拳来与一清报了名号道别,每报出一个名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