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茶后,王信又来续杯,才道:“大郎手握罐肉、升天之秘,又习得一身好武艺,且拿得下县试案首,出口成诗。俺王信也是在宫闱之中长大,阅人可说无数,要说才学兼优、人中俊杰之辈见的多了,可如大郎这般人中龙凤,万中无一之人,却是今日始见。”
这般夸赞,倒叫黄杰小脸一红,却是没有言语,示意王信继续。
王信便道:“王某出身宫闱,最知人情冷暖,如今行事不果,滞留在外数月不归,又残一肢,便是回归,无论是否供出大郎,枢密院副使一职都是难保,且无论大郎当初如何处置王某麾下的侍卫班直,王某归后必要交代去向。是以,两害相权取其轻,还不如隐了大郎这番事故。”
黄杰瞧着王信表情神色,一时也判不出真伪,不由问道:“若放你归去,你当如何转圜此间之事?”
听得此闻,王信似乎早有腹案,也不思索,直言道:“俺受命来查罐肉,与光州左近遭伏,断去一臂,逃避中与随行侍卫走散,隐于荒山之中,得遇一避世药叟所救,养伤数月,这才辗转得回。”
“避世药叟?倒也能转圜!”黄杰听他将所谓遇伏地点设在光州,又编出个避世药叟来遮掩伤势,倒也觉得这番谎言也能骗人,便问:“若是有人不信,问你药叟所在,如何?”
王信笑道:“药叟见俺伤愈,便留书遁走,不知所踪!如若不信,俺却有药叟与俺治伤的伤药为凭,此伤药对刀兵伤势有疗伤奇效,俺献与朝廷制备全军,可增战力,届时以药为凭,谁人敢证王某哄骗?”
“啪!”
只听屋东方向传来掌击之声,便见雷豹虎着脸快步走了出来,寻了一杯茶汤便灌,而后瞪着王信道:“呸!却拿洒家的丹药去献朝廷,洒家可不是什么避世药叟,食得人间烟火,吃得大块酒肉。”
原来雷豹早就在听两人说话,如今事关己身,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王信却是为雷豹续杯,笑道:“若无王某以身试药,且补全了方子错漏,大师的丹药可成?”
“嘶!说来也是,算你是有几分功劳,只是被你拿去献与了朝廷,洒家可是心有不甘啊!”雷豹伸手抓抓乱发,想想道:“不如,将这般功劳折算些银钱如何,你也知洒家计算天灯之事,要做得能升人上天的大天灯,需要上好的精铁为骨,牛革为皮。”
王信笑道:“若信得过王某,王某还准备将大师和天灯一并献与官家,到时借了匠作监、造作局之力,可以让大师不费自家一文钱便能做出天灯,若真能将人升到天中,到时敕封国师、建寺****也是理所当然。”
雷豹一听,眼珠瞪得浑圆,不过他却有意看了黄杰一眼,便泄了气道:“唉!洒家这和尚是假,这天灯升天的秘术乃大郎师门传承是真,做什么国师?宏什么佛法?都是狗屁!”
黄杰听了,眼珠儿一转道:“未必不可啊!雷师傅头上短毛再养几月也能结了发髻,入俺道门去献天灯,做了道门国师,宏了三清道法,自也是大功德一件!”
“嘶!这也使得?让洒家想想!”雷豹听得惊诧,脑中一想……对啊!反正和尚是假,不若做了真道士,借了朝廷的人力物力把载人的天灯做出来,当当国师,享享荣华富贵有何不好?
当即雷豹将掌一拍,道:“不错!使得!果然使得!明日洒家……不,贫道就去寻张度牒来!”
黄杰嗤笑一声:“这避世药叟,却要什么度牒?”
雷豹听了,便拍自己脑门,指着王信道:“咿!对也!如此一来,你这厮的谎言,贫道也帮你圆满了!”
“不过!”黄杰突然冷脸,却来看王信道:“仅是如此,还不足以令俺信你啊!王副使大人!”
王信面色微微一动,却也没有表现惊讶,伸手指了桌上邸报道:“此次童贯为宣抚制置使领军南下,谭稹为监军,大郎可知谭稹明面上受宠于官家,实则暗中侍太子为主?”
黄杰偏头一想,便问:“你的意思,是童贯已经与当今太子结党,欲联手收了罐肉为财源?”
王信道:“若论武功,内侍省中,亲近三皇子珲王的梁方平更胜一筹,那梁方平曾在西军做过五路监军使,为何不是他来。偏偏是受宠于官家,却实为太子一系的谭稹来?”
黄杰不知朝中关系,自然也无法分辨王信所言是真是假,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之心,不得不重视这个重大爆料。单是童贯一人,黄杰就已经感到如泰山压卵一般的压力,谁知如今还加上一个太子?
也不等黄杰思索,王信更道:“太子如今也如大郎这般年纪,但有前朝事例可遵,自然要早作筹谋。若俺所料不差,此次只怕是高太尉也难保大郎的家业和罐肉之秘,否则今日大郎拿来的,就不该是朝廷邸报,而是高太尉的手书了。”
对此黄杰也是点头,道:“俺也是这般料想,就不知该如何破解?”
今日他是去了府衙缴令时,舅父姚政拿了邸报与他看了才知,若王信所言不假,此次童贯与谭稹南下,高俅可以与之硬抗的话必然早来手书着令准备,否则不可能不声不响的瞒着消息,想来这高俅惹得起童贯,却必然惹不起童贯与太子联手。
王信方才说了这许多话,便已经显示出他也是才智之辈,否则一个身患软骨病的宦官,轻易就能坐上枢密院副使的位置么?
因此他略做思索之后,便也道:“如今之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