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姚家的家眷上下都被聚集在前院一角,因为天黑的关系倒也没人察觉黄大郎三人,可是瞧见姚政如此造型,姚玉却是慌乱了,惊叫一声居然跑了出去,扑在了姚政的身前大哭起来。
黄大郎和孙七娘子也是错愕,但旋即就被看守的军汉发现,使刀挟着两人去了家眷人堆里。
对于那威胁姚政的紫服人而言,突然跑出来的姚玉似乎正好配合了他的恫吓,于是他便道:“听闻姚主薄如今尚未有子嗣,膝下只有一个独女,便是这位小娘子吧?若论实了通敌谋反之罪,男丁皆将问斩不说,女眷也是要充入官妓为奴的……”
“尔敢!呸!”姚政突然爆喝一声,一口血沫子就吐在了这紫服之人的脸上。
众人都没想到姚政强硬如此,那紫服人更是惊讶,随后却哈哈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沫子,突然扭头对姚榕问道:“姚押司,咱家记得姚主薄乃是你本家堂弟,可对?”
此时黄大郎借着火光,倒是仔细瞧了瞧着紫服人的模样,见他头戴黑色的裘皮保暖幞头,身上一套紫色公服被肩披的黑绒大氅包裹着,腰上缠着一枚金镶玉的锦缎腰带,腰带左侧挂着一枚玉璞和一方黑色的小牌,脚上穿着一双牛皮底的紫面棉鞋。露出的一张脸白净无须,咽喉中也不见喉结凸起,又是一口标准汴梁口音,如无意外定然是个京城里的宦官。
姚榕虽然发髻也被打散,但嘴边却无血迹,听了问话,他神情急切的答道:“是是!王副使明鉴,此事与俺真无瓜葛啊!”
随后又一脸急切的对姚政道:“三郎,三郎且听哥哥一言,这什么罐肉的方子虽然是苏阁老托付与你,如今既然媪相瞧上,你便献上就是,何苦拖累全族。”
“住口!”姚政对着姚榕喝了一声,周围火光耀眼,倒也没注意姚政悄悄与姚榕使了个眼色。
姚榕瞧得分明,连忙道:“三郎,苏阁老去了汴梁,定也是要将罐肉献与官家的,与你献给媪相并无二至,何苦来哉?”
谁知道那被唤作王副使的紫服人却哈哈一笑道:“想来你等还不知道,上月二十一,苏澈这老匹夫,本要将方子献给我家媪相,谁知却是在进东京之前病死在途,因此我家媪相这才派了咱等前来,想要与你好言取了这方子。”
一句老匹夫,算是提前将那什么苏澈要把方子献给什么媪相的事情给反证了,可听到苏澈居然病死在途,姚政、姚榕以及黄大郎不由都是一惊。
苏澈怎么就死了?
顿时黄大郎脑中便电念千转,在他看来这毫无疑问与罐肉的方子有关,而眼前这些前来强要方子的人又是凭大的官威,元丰改制之前,只有三品以上的正牌大臣才能服紫,元丰之后一至四品的官员都可服紫,就按起步价算,此人至少也是个从四品的大宦官。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这人口中的“媪相”是谁,黄大郎倒也不急着打听,相信再等等自有答案。
说起来黄大郎不知道“媪相”是谁,倒也不奇怪,因为这个名号的主人,正是政和元年(1111年)刚刚被晋升为太尉,领枢密院使的童贯。媪(ao,音同棉袄的袄)这个字意指年老的妇女,当时阿谀奉承之徒将蔡京称作公相,将与蔡京狼狈为奸的童贯也捧了起来,称作媪相,便就是一公一母两个宰相的意思。
因此,只有与童贯狼狈为奸之徒,才会讨好的去将童贯尊称做媪相,正人君子是不屑如此去叫的。也是如此,虽然黄大郎跟着姚政学习时政好几个月,却也没学会媪相这个词的意思。
话说回来,当听到苏澈居然在半途病逝的消息,姚政、姚榕和黄大郎三人都震惊了,姚政和黄大郎作为主事的人,立即开始揣测这苏澈到底是真的病逝还是别有隐情。倒是姚榕只是隐约知道罐肉与苏澈的关系,并且也真是误会了罐肉的方子是苏澈交给姚政的,当即便泄了气道:“三郎,还是将方子献与媪相,莫要吃苦头了。玉儿还这般年幼,难道真舍得让她去做了官妓?”
姚榕这话一说,姚政和黄大郎因为思考隐情的问题都没有所反应,倒是一直在哭泣的姚玉却不知道是哪根筋被拨动了,居然止住了哭泣对姚政道:“爹爹,玉儿不要去做官妓!”
一边说着,居然还一边扭头来看黄大郎。
这黄大郎搞出罐肉的事情,姚家一家人,从舅母姨娘到姚玉,再到府中的全体下人都是人人知道,可姚政这个主家没有发话之前,没人会蠢到跳出来出卖黄大郎啊!
众人一见都是大惊,一旁的舅母见了更是急中生智,一把就扑到姚政身边,作势哭嚎却实际上抱住了姚玉并按着了她嘴道:“老爷!老爷就献出方子吧!”
舅母口中如此说着,却悄悄与姚政使了眼色,舅母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如何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如今姚政只有死不开口才有活路,若是开口卖了黄家和黄大郎,只怕方子被拿走之日,就是两家人共赴黄泉之时。
不过,舅母的这般急智破绽太大,自然叫人瞧了出来,那王副使一眼就瞧明白了舅母的用意,便伸手戟指舅母道:“兀那妇人,你捂这小娘子的嘴作甚,快快撒手!”
随着他的话语,两个军汉也是机灵,两步上前就把舅母掀开,将姚玉给扯到了那王副使的身前。
王副使当即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对姚玉道:“小娘子,你可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