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勇忍不住掏出纸来擦擦他一头的冷汗,暗想他这个公墓管理处主管估计算是做到头了,能不能把自己择出来还是回事呢。
果然,程攻若有所思地盯着整个凤台山看个遍,最终将注意力放到了一直努力在旁边缩小存在感的罗勇身上。
“我是刑警队长程攻,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怎么称呼?”
“程队长你好,你好。我叫罗勇,是现在的负责人,这才上任不到一年,怎么就能出了这种事呢?真是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
上来先点明自己接手时间短,以前的事算不到他头上,刚刚发生的事也不过是他还不熟悉工作流程,出了差错也算不上他的主观故意,短短几句话,这么大个案子合着就没他事了?这罗勇倒是个人精。
程攻心里暗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只一丝不苟地打着官腔:“罗主任,凤台山公墓发生刑事案件,这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当务之急,不是评判谁的过错,而是想办法确定死者身份,为她们昭雪冤情才是。所以请你们管理处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将公墓里埋葬的死者信息登记给我们警方一份,我们还需要调取公墓的监控录像,以便在法医推断的案发时间段,寻找可疑人员。”
这里是山顶,凶手不可能从天上飞下来,带着尸体这么大的目标,只要他进入监控范围,应该很好找。程攻记得很清楚,在公墓入口处有两个摄像头。
“这个~~警方办案,我们有义务全力配合,可是凤台山公墓已经建成十八年了,这十八年来,都陆陆续续有骨灰被埋进来,再加上管理处的人换得频繁,记录手续并不完全。还有就是、就是......”
罗勇有些为难,他将要说出的消息到底算得上管理处的机密,传扬开来对凤台山公墓绝对是毁灭性打击,可是不说,在程攻这绝对过不了关。
见罗勇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情愿的样子,程攻不是在军营里呆傻了的愣头兵,于是淡淡开口道:“警方办案,过程和当事人隐私都是严格保密的,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罗主任有什么话,还请直说,也许今天凤台山发生的事已经惊动凶手了,留给我们破案的时间不多。”
罗勇一咬牙一跺脚:“嗨,那我就说了,可一定要严格替我们保密啊!”
他撇了撇头,转向背对着罗河那片密密麻麻的墓碑上,看了很久,久到程攻几乎失去耐心忍不住要催他,他才幽幽地接着道:“咱们买的房子,能得到70年的使用权,可是这些墓地,却只有十年。十年一到,需要续费。现在墓地的价格,与十八年前相比,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而八年前,是全市墓地被炒得最热的时候。很多十八年前买了墓地的,有些因为付不起那一笔续租费用,有些却是因为人死了太久,都淡忘了,也不想花钱。
八年前的凤台山,集中挖掘过一大批墓地使用年限到期的墓,之后每年,都有不续租的被陆续挖出来。当初还有家属打听着我们会将这些挖出来的骨灰放在哪里,得知管理处在凤台山门口修建了个集中安放的安息厅,便多数就些撂下不管。可是安息厅也总有满的时候。到了最后,常年无人问津的骨灰都被管理处偷偷扔了。
这些年来,凤台山到底哪个坑里埋着谁,谁也不知道,有墓碑的还好说些,总能对上号,但是背河的那面山上,多是连个碑都没有的小墓。供个牌位,风吹日晒。想认清谁是谁,不容易。”
罗勇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看程攻的脸色,比刚才阴沉许多,叹了口气把后半截话一口气说完:“至于门口的监控,那根本就是瞎子的眼睛——摆设。摄像头倒是一直通着电,无耐接收器早就坏了。公墓管理处入不敷出是公开的秘密,连职工的工资都总是不能按时发放,间接造成管理处人员流动频繁,后来不得不雇佣年龄大的职工,这些人给他们的工资不高他们也能干得下去,不过他们普遍年纪较大,平时就七聋八听的,真有什么异常他们也发现不了。所以......”罗勇颇为无奈地耸耸肩,盘算着自己有没有可能不被一撸到底。
程攻原本以为,凶手既然很狡猾地选择在墓地掩埋被害者的尸体,还不止一具,应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那么警方通过调取公墓附近的监控录像百分之九十不太可能能直接看到凶手的真面目,但只要细心,总是会有些蛛丝马迹的,没想到,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算了,那就把你们现在手里有的登记资料给我们一份吧,然后警方需要对你们现在所有在职人员录一份笔录,也许有些人会无意中看见什么。再请你们提供一下所有在管理处工作过的人员名单。”
“好好好,没问题,我这就去办。”罗勇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辞别程攻,匆匆向山下走去。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凤台山上除了山脚下入口的值班室亮起昏黄的灯光,慢慢陷入一片漆黑。山上刮起风,9月的天,夜晚已经相当冷了,警方的工作已经基本收尾,警戒线依然留下,人员开始撤离。
这一夜,公安局办公大楼内法医室的灯亮了一夜,程攻打发其他人先回去休息,他自己等待新鲜出炉的验尸报告,至少,他必须先确定发现的这些被偷偷掩埋的尸体死于谋杀,他接到的确实是一起凶杀案。
他没有等太久,等到他一盒烟吸完,成功将原本干净整洁的法医办公室变成如着火一般冒着浓烟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