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姐是爆炭脾气的人,平时没人惹她她看到些不顺眼的事都会发场脾气,何况现在阿海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眼中闪过的分明是浓浓的不屑。
他仗的是谁的势,谁给他的胆子!一言堂惯了的芬姐,根本忍受不了别人的挑衅。以前,也总有人不怕死地这么干,不过都被当成儆猴的那只鸡,次数多了,谁都知道不论你是谁,芬姐可是真的敢不管不顾地弄死了事。
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怕死才是本能,芬姐的血腥镇压收效非常好,这帮昔日的亡命之徒在她手底下老实得跟小鸡崽子似的。
可是今天,阿海真跟芬姐较上劲了。一方面是他知道,一味地示弱根本没有用处,芬姐是软硬都不吃的人,跟她又哭又跪,她嫌你烦,跟她喊打喊杀,她连话都懒得跟你废,直接弄死了。但人都是利益动物,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放在芬姐身上最合适不过。
所以阿海打蛇打七寸,不哭不求,只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芬姐需要他,杀了他弊大于利。
另外一方面嘛,就是阿海内心小小的自尊作祟。阿海第一次遇到芬姐时,她形容憔悴,几乎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一双眼睛里闪着眼一般幽幽的绿光,让人一见之下,不寒而栗。
阿海曾经亲身体验过,芬姐瘦瘦小小的身体里有多大的爆发力。阿海的身材套下两个她不成问题,而且久在道上混的,怎么也得会两手保命的招术,没想到分分钟就被芬姐撂倒在地,寒光闪闪的刀架到了脖子上。每每思及这些过往,阿海仍然感觉脖子发凉,好在芬姐当时只是一心求财,没想过害命,不然也许今天就没阿海什么事了。
那时候,她抓着鸡腿毫无形象满嘴是油的样子。给了阿海非常深刻的印象,人是很奇怪的动物,第一印象一旦形成,想更改很困难。所以阿海看着现在妆容精致的芬姐,不管表面上再怎么恭敬,内心深处都是看不起的。
芬姐拿枪的手很稳,冰冷的枪口顶着他的脑袋,与以前顶着他脖子的那把刀带来的阴冷感觉一样令人胆寒。
或许。自己也会像其他人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然后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阿海想到很久很久前鬼帝带他去的那家火葬厂,那里会不会也成为自己最后的归宿?家有老父老母娇妻弱子,自己不见了,他们会伤心落泪了吧?尤其是父母。
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阿海的手上,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沾染过血腥,但这么多年下来,总会有人因为他受到伤害。他绝不无辜。
仿佛过了许久,阿海的脑袋里划过无法种念头,可是芬姐的枪却始终没响。良久,她放下枪,叫外面的人进来,先将阿海送进紫禁城看管起来。
阿海千错万错,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芬姐自己的力量是管不来这么大一摊事儿的,她需要阿海这样的手下。可是阿海冒犯了她,不先收拾收拾。她咽不下这口气。
阿海被拖了出去,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平静,芬姐站在窗前,久久没有移动。
当没有钱的时候。钱是目的,当有了钱之后,钱是手段。芬姐以前穷怕了,她原本有过一段婚姻,无奈没能持续太久,当初她以为只是单纯厌倦。有些人天生不适合生活在一起罢了,但是现在回想回想,什么性格不合,拙劣的借口,还不是因为贫贱夫妻百事哀嘛。
芬姐的父亲在他们结婚第一年查出直肠癌晚期,医院说可以治,愈后很乐观,只是需要不少钱。那个时候,医保没有现在这么完善,父亲是农村户口,一切都得自费,十几万的开销,父亲一辈子省吃俭用也没存够。
芬姐是有两个弟弟的,他们在芬姐结婚时拼命反对父母将芬姐的彩礼钱给她带走当嫁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母养她这么大,收点彩礼钱天经地义,这钱既然给了,就是家里的,他们兄弟二人有决定权,凭什么全让姐姐带走。
为这点事,芬姐的两个弟弟放了狠话,如果父母给了芬姐钱,以后就不管他们养老的事了。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养儿防老的观念是祖辈传下来的,农村里,哪有老人不跟着儿子过的?最终,父母妥协了,芬姐出嫁,什么都没有带。
其实芬姐的老公家里也并不富裕,彩礼钱不多不少,也有三万,在十几年前,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原本还想着给的这钱就是个意思,芬姐肯定会当嫁妆带回来的,没想到被她弟弟们给搅黄了,夫妻间从刚开始共同生活,就埋下这么个隐患。
等到老父亲的病需要用钱时,那三万块钱早被大弟弟结婚花个底儿掉,老父亲还躺在病床上,两个没有人性的弟弟脖子一梗:“我们没钱,治不起,你要是不管,那就拉回家等死吧!”
芬姐是真恨这两个白眼狼弟弟,老人家难免重男轻女,芬姐小的时候,父亲外出总会买些好吃的回来,全进了这俩白眼狼嘴里,后来上学,家里拿不出钱来供她上高中,却支持着小弟一次次复读初三。
芬姐不敢去想,她怕她想得多了,会忍不住扔下父亲独自离开,那样这俩白眼狼肯定会真的拉父亲回家等死的。
十几万,芬姐哪里有?她只能先瞒着丈夫,将两人的积蓄一万余元交了住院费,勉强让父亲先用上了药。
终究纸包不住火,丈夫很快知道了芬姐擅自作主拿起了家里全部积蓄,往日堆积起来的矛盾集中爆发,小家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