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众人遗忘在角落里的,还有一个人,此人便是宇文觉了。对伽罗痴迷的宇文觉,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对伽罗的追求,任由自己的堂兄做这样的安排?宇文觉为何变得如此安静不闹腾,这本不是他的公子脾气。
太多人的举止,在这个时候似乎显得很反常了,正对于沉浸在即将成亲喜悦之中的伽罗来说,都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独孤信命家丁临时采办了许多的嫁妆,按照承诺,给了沙华比伽罗还要多一倍的嫁妆。李昞也在这十日之内,按照当时大魏王公的礼仪,请了媒人,做足了准备。
独孤信的两个女儿同时要出嫁,成了长安城的一大美谈。独孤信、李虎和杨忠本就是大魏难得的忠臣良将,从今往后三家并成了一家人,会不会对宇文氏造成更大的威慑,朝臣自然是议论纷纷,长安城的富户们也更是拭目以待。
因为在朝堂之上黑杨坚和伽罗请了那么一道赐婚的圣旨,宇文护更是自告奋勇地以媒人自居,独孤信又怎么好公开反对?在宇文护的主持之下,婚礼当天,所有的朝臣都应该到场。
婚礼便这么热热闹闹地筹备着,一片祥和的景象,长安城的百姓们家家户户也像过年似的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不知不觉,时光荏苒,很快便到了婚礼前夕了。伽罗早便想接桃花庵的母亲崔夫人回家里来,而崔夫人却推就,称如若此时回到家里,伽罗是高兴了,可沙华却如何是好呢?伽罗虽然是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大魏的习俗,女儿出嫁,母亲若在世的话,是必须要亲自给女儿梳头的。伽罗记得,姐姐茱儿当年出嫁之时,母亲给茱儿梳的头可好看了。这么些年来,伽罗偶尔也梦到自己出嫁之时,母亲也为她梳了一模一样的漂亮头发。
好在沙华有三个兄长,两个已经成亲,虽然都不成气候,独孤信颇为烦恼,但总还是沙华的骨肉至亲。再看看伽罗的身边,都六月天的仲夏,还挂着长长的鼻涕,更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成天围着伽罗要果子吃。唯一一个让伽罗值得骄傲的姐姐茱儿,却远在塞北。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高颍本来是答应了陪着伽罗一起守这漫漫长夜的,这也是大魏的习俗,新娘子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是不能睡觉的。当然,很多时候也是因为睡不着,且不说要准备装束,就是要出嫁了,离开自己的家和父母,怎么也是让人难以入睡的。
可伽罗也没有把高颍等过来,在闺房之中,除了一些老妈子和晴儿之外,他们又不是能倾诉的人,只能对着红烛顾影自怜了。和杨坚成亲的喜悦,也只能藏在心底。
忽然,伽罗想起了当初姐姐出嫁时候说过的话,将来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像姐姐茱儿那样,嫁给了一个她根本不爱的,而且险些要了自己全家人性命的宇文氏。
伽罗默默地对着北方道:“姐,你放心,伽罗记住了你的话,嫁给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喜欢我。只是,你在塞北,也一定要好好的,幸福的才行!”
这长夜漫漫的,沙华那边也是灯火通明,却也更热闹非凡。沙华的两个嫂子,虽然也是长安贵族人家出身,其实也不过是一些门阀士族的旁门分支罢了。
两个嫂子见沙华嫁给了唐国公李昞,这便把她们羡慕得,不住地夸赞沙华是个好眼光,早就应该看清楚了选择李昞,何必只恋着那个除了卖相好看一些,别的都比不上李昞的杨坚呢?
沙华听得厌烦了,便把两个嫂子撵了出去,这才耳边清净了许多。沙华对着铜镜,总是愁眉不展。雨儿看得明白,沙华从未想通过,也从未真心真意地要嫁给李昞。只是不知晓小姐答应这门亲事,如此这般委屈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沙华也不说,只是默默不语,总是让雨儿去打探伽罗梳了什么样的发型,便也让老妈子梳同样的发型。
可老妈子却为难了,半日的工夫,沙华的发型已经梳得完美了。再者,两个女儿同一天出嫁,这已经违背了大魏的婚礼习俗,为了做一些区分,媒婆建议不要让两人撞了发型。
沙华很愤怒地重重扇了老妈子一个耳光:“是我出嫁还是你出嫁?我要什么发型你梳便是了,啰嗦什么?”
雨儿也想不明白,往常时节,沙华是不愿意与伽罗撞发型的。且不说是发型一样,即便是不一样的发型,沙华也一定要梳一个比伽罗还要漂亮的,以满足自己的小小虚荣。可今日却为何要和伽罗的发型一样了呢?
雨儿只好劝那老妈子,不要和小姐犟着了,只管再受累一些,散开头发,再重新梳理一遍就是了。
独孤信一个人在书房里也是彻夜难眠,倒也不是因为身不得两个女儿出嫁,而是心中总也是惴惴不安,似乎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独孤信派出去的探子,探查了长安城方圆百里的动静,都未曾见有一兵一卒,独孤信怀疑宇文护想趁机起兵造反的可能性也没了。只是这一切都太反常,让他总也是如坐针毡。
独孤府中,没有人能睡得安稳,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渐渐地,从伽罗的房间里传来了羌笛的声音。
还记得九年前,羌笛本来是杨坚教她吹奏的,这把底子还是杨坚当时送给她的。羌笛音色本就是有些哀怨,以寄托相思之情的。这笛音吹得,全府上下都安静了,静静地听着,想着,心中都似这夏夜无风的碧波,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