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你何必承认?”萧昊叹息一声,无奈道,“唉,你怎么如此不知变通……”
“殿下不必忧心,”顾长安出声制止住萧昊接下来要说的话,柔声笑道,“谢郎君其实说的不错,谢家既然有此心思,确确实实是合了长安的心思,而且同样有利于殿下您的志向,既然如此,我等何必再三推拒呢?”
顾长安望着萧昊,眼神传递着他隐下的未说出口的劝解——即使太子殿下您这一回推拒成功,但凭着谢家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专注劲头和十年如一日的霸道性情,玩一套先礼后兵,太子您这一系的势力,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被谢家杀鸡儆猴后大伤元气的王家。
萧昊这时方才反应过来,暗自苦笑着忖度道,自己当真是被谢家兄妹谦逊的表现迷了心志,这世间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自己虽然是大晋太子,但能不能登上皇位还要做两回说,何况在世族势大的大晋朝,谢家两兄妹一明一暗掌控着谢家这偌大的顶级世族,这两人提出的要求,他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不过是他自愿参与和被迫加入的区分罢了。
想明白了,萧昊马上就从有机会向谢家提出要求的美梦中清醒过来,苦笑道,“长安说得有理,改制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想必沈家必定不会吝惜这一臂之力,对吗,阿冰?”
说着,他转头看向沈冰,无意间眼神掠过坐在自己身旁的云衣,却发现她正痴痴的凝视着顾长安。
云衣察觉到萧昊的视线,心中一慌,故作镇定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强自微笑着提起酒壶,为萧昊再续上一杯酒。
萧昊心念一动,假装没有看到方才那一幕,而是略过云衣,继续看向沈冰,询问道,“怎样,阿冰,你怎么说?”
沈冰看着自家主君无奈的模样,心中发苦,但他转念一想,改制终究利国利民之事,而且还是有利于他们寒门庶族,不过是风险太大,要压上自己的全部拼上一场,一旦失败,不仅家破人亡,更怕是会遗臭万年,这才使得他犹豫不决,但此次有谢家牵头,成功的可能性极高,何况男儿在世当有志,正该建功立业,令天下太平,四海安乐,何必如此畏缩不前,惹人笑话呢!
沈冰洒脱一笑,坚定道,“殿下无须多言,沈冰和沈家自然都愿意为此事奔走,以效犬马之劳!”
听到此话,顾长安认真的看向沈冰,可以说,只有在这个时候,顾长安才真正把沈冰这个人看入眼里,而不是把他当做自己晋身路上必须踢开的拦路石。
不过眼下不是讨论沈冰这个人的时候,改制是顾长安一生孜孜以求的事业,为了这个,他都能从对谢清华的迷恋中迅速挣脱出来,此时莫说是一个沈冰,任是他心心念念的谢清华,都挡不了他胸中为改制燃起的熊熊火焰。
心念回转过来,只见顾长安唇边含着清浅的笑意问道,“共识既然已经达成,那么,长安敢问谢宗女,改制,上至朝廷贵族之制,下至黎民百姓之制,谢宗女打算从何处改起?”
“选官令,”谢清华微微一笑,音色清冷而柔和,绝色的眉眼中却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坚毅之色,“唯有选官令,唯有从选官令改起,方才是决定我们改制是否能成功一线生机。”
她的眸光依然是似水的潋滟华美,仿佛刚才她说的不是选官令这无比沉重的三个字,而只是唤云衣来吟唱一曲轻快明亮的小调,风轻云淡,从容自若。
“选官令!!”萧昊惊叫出声,多年的好修养毁于一旦,“谢清华!!!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疯了吗?改制改制,若是无关紧要的小改动,凭着你谢家继承人的身份,朝廷里的老狐狸不忍也得忍你,再容不下你的特立独行,也必须给谢家几分面子。”
萧昊完全抛弃了自己作为尊贵的大晋太子应有的风度,直呼谢清华的名字,就连自己本宫的自称都给忘了。
“但对选官令下手,谢清华你简直是在自寻死路,挖那些世族老不死的老底,抄他们的老巢。你若是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改起,麻痹那些老不死,层层递进,由表及里,倒也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可你上手就想动选官令,谢家继承人的身份哪里可能保得住你!!”
越说,萧昊的神情愈发严厉,语气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可见他对谢清华想对“选官令”下手的策略的不赞同。
“我只怕你今天改制,晚上就会被大宗师给暗杀了,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恐怕都得感谢你谢家列祖列宗的庇佑。”
沈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由得为眼前之人的胆大包天惊出一身冷汗,自古以来,改制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要提着人头去做的买卖,哪一位有所成就的改制者,不是小心翼翼,层层深入,偏就谢清华如此大胆,甚至是不要命,一出手就向着大晋朝廷的要害之处打去。
选官令这块烫手山芋谢清华也敢去碰,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她谢清华不敢做的?
迎着萧昊和沈冰满满都是“你疯了吗”的惊惧疑问目光,谢清华在心中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纯黑色的明眸中有一缕惆怅的微光闪过,若是还有时间,她自然也想循环渐进,由表及里,一样一样慢慢来,好完全剔除大晋这巨人身上的腐肉,可她只有十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