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一声简单是呼喊,似乎瞬间填补了过去的伤痛,填补了心里的千呛百孔,更抹去了三百年来的害怕与折磨。白子画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几步之外的她,那个几百年前早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桃花树下那张熟悉的脸容让他恍如身在梦境,那些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此刻却出现在眼前,一切都是那般虚幻且不真实,似乎只要自己深吸一口气,都会惊扰了这些美好、打破了眼前的美景。
几十只粉红色妖冶的桃花精,扇动这透明的薄翼,绕着两人上下飞舞着,发出轻微妖娆的笑声。
花千骨慢慢向前移着脚步,脚底轻柔地踏着遍地的桃花,裙角在地上划过,带起了轻微了花香,更卷起了几片粉色的花瓣。一步一微笑,一步一伤心,一步一却难,一步一痴情,由前世开始,她便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无法诉说的爱恋,无法逃避的过错,无法逃离的伤害,无法长伴的相守,这一切一切却又迫使她一步一步向他远离。千转轮回,如梦一场,对对错错,恩恩怨怨,终敌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前世心中的种种怨恨早已烟消云散。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重生后,嗔恨痴念,所有的一切早已化成寸寸相思。….相思相望不相亲,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
一步一步的靠近,缩短着两人的距离,花千骨还是忍住了慢慢地停住了脚步,双膝弯曲,席地而跪,膝盖重重地跪落在地上,四周的花瓣随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四处溢散,同时也惊退了半空飞舞的桃花精。
突然的下跪总算将白子画唤回神,下意识地上去拉起她:“小骨!”
花千骨避开他的手,继续跪在地上,眼睛看着他席地的长袍,语气里有着一丝的幽咽:“师父,请先听小骨说完。”
白子画心头一震,慢慢收回了手,低头看着她。
“忘优酒,大梦三生。当年瑶池上初尝忘优酒做的三个梦,我如今还记得。第一个梦里我是一颗石头,每天很无聊的呆在一棵大树下面。我的身边有小草小花小树,很多朋友,可是我还是每天都很不开心,因为我羡慕天上的小鸟,可以有翅膀,可以到处飞,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于是第二个梦里,我就变成了小鸟,可是没想到,做了小鸟我还是不开心,因为我想飞得更高更远,于是每天羡慕挂在天上的太阳。终于第三个梦里我变成了太阳,可是没想到却更加难过了。每天在高高的天上,看着小草小花和小树快乐的在一起玩,可是我却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挂在天上。”有一只桃花精缓缓飞落至她的肩膀上,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听着她的诉说。“由刚入长留的小石头,,慢慢变成师父徒儿的小鸟,最后变成太阳般的妖神,不自觉中,心中的执念越大,就开始变得迷茫,慢慢地我似乎忘了最初的自己,忘了最初的初衷。”眼眶里集聚的泪水最终夺眶而下,滴落在地上的桃花瓣上,漫天的乌云早就布满天际,滴落的雨水打在绝情殿的结界上,弹起了万丝水花。
“我从未要想得到洪荒之力,我重未想要变得强大,我讨厌那样的自己,恨那样的自己,我用尽一切力量去挽回,甚至利用妖神之力注入不归砚中,回到过去,借刀无垢上仙,却最终还是杀不了自己,所以最后…只能把残忍留给你。”浓浓的鼻音夹带着一丝哭泣,花千骨抿了一下嘴,任凭泪水滑落。
蓦地,白子画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住,绝情池水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直立的身子已有微微的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无垢对她的追杀,居然是妖神的她亲手布下的局,只为杀掉过去的自己。
“这一世我选择带着记忆轮回,过去的一切都从未忘记,当作是给自己的惩罚,我恨自己的残忍,恨自己的狠心,更无颜回来面对师父。我是师父的劫难,只要我在师父就一定会受伤,但我只想要师父好好的,所决定留在长留,每天远远地看着师父,那便满足。但今天却有人告诉我,我现在所做的都是错的,我们总以为是为对方好而擅自帮对方做出选择,总以为是为师父好,但从来没问过师父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更忽略了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小骨错了…其实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我只想要做回师父身边的小石头……师父…你还要小骨吗?”花千骨断断续续的话语伴随着小声抽泣的声音慢慢结束,她紧张的闭上双眼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感受着随着时间心脏似乎要碎裂了般的疼痛。
时间好像停留了似的,周围的空气都凝固着,白子画依旧立在原地,微微颤抖的身子出卖了他看似平淡的神情,绝情池水的伤疤撕痛般地吞噬着他的神经,但与此刻心中的痛相比,定是远远不及。她是心从来没变过,一如最初。是他变了,因为在意,所以比别人更害怕,害怕她真的毁灭六界,害怕到最后不敢相信她。明明爱她,却逼着自己把她推开,一再伤害,等到他想要爱,再爱时,她早已不在,苍天眷顾,如今她再次回来。错是为他,痛是为他,留是为他,离是为他,生是为他,死是为他…这样的深情早已击毁了他长久的执念,击毁了心中千年的防堤,让他甘愿沦陷其中…甘愿不顾一切…甘愿与她生死与共…
白子画伸手把她自地上拉起,不顾她脸上的错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