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吻,开始的无厘头,结束的也无厘头。像一个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水面,刚刚泛起了涟漪,却又很快沉了下去。
项越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他想和奚熙谈谈,逃避不是他的作风。但奚熙明显是在躲着他,打电话不接,偶尔与奚维聚餐时也没再看到她这个小尾巴。
这件事就这么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吊着。
到八月中旬,项越受邀到澳洲参加医学研讨会,之后又转道美国,会议一个又一个,每天沉浸在医学领域,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去时还是骄阳似火,回来却已经寒风乍起,秋雨过后深秋已至。
从飞机上下来,外面正在下雨。雨不大,却冷冽刺骨。正是深夜,原本想乘出租车回去,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项越回头,竟是奚维。等人走近,他笑起来,“你也是出差刚回?”
奚维点头,手里提着行李箱,身边跟着两个下属。
“你这次出差时间可不短。”奚维说。
项越和他并肩走,“是有点儿乐不思蜀,我原本打算圣诞节后再回,但院里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病人需要我回来主刀。”
奚维沉吟,“应该是夏老。”古往今来,特权阶级总是不缺的。据他所知,最近也只有夏老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让医院如此上心,专门喊回身在国外的医生,一般病患可没这待遇。
“夏老?夏伊的祖父?”
“对,夏老现在就住军区总院,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现在不让外人探视。”说着看向项越,“你到时小心些,夏家的摊子太大,水深,可能会有人和你接头,有麻烦的话,如果项家出面不方便就和我联系,我手里还有些人。”
项越最烦这种家族纷争,他也不矫情,点头应承下来。在利益面前,人性总是丑陋不堪的。
出了机场,奚维这边当然有人接机,项越顺便蹭了个车。路上,奚维接到妹妹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家。项越虽坐的端正,但身体却总忍不住往奚维的位置倾斜一点,仿似这样就能听到电话那头那人的声音。
挂了电话,奚维的脸上还带着笑,见项越看过来,他举着手机说,“我这次出差一走半个月,也不知道闯祸没有,电话里太殷勤了,让我心里没底。”虽这样说,却并不怎么担心,好似无论多大的祸,他都可以替妹妹摆平似的。
项越想,熊孩子之所以熊,跟奚维的纵容是分不开的,好在没有长歪。
他不动声色的笑笑,“我也有阵子没见她了,她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奚维说起妹妹就像说自家闺女似的,特别有代入感,“每周跟着她那些朋友去福利院老人院做好事送爱心,平时上课也老实,规规矩矩的,没怎么闯过祸,不过最近我有些担心。”
“担心?”
“女孩子到了这个岁数,总是要谈情说爱的。奚熙平时很精明,其实单纯好欺,容易上当受骗。咱们这样的家庭,钱权不缺,真爱却难找。联姻这条路我不会让她走,但若门不当户不对,矛盾往往更多,不见得会幸福,谁知道找个凤凰男是不是贪图钱财?可门当户对中,这些小子我看了一圈,却没一个能入眼。夏伊倒是不错,可惜长得太好,比女人还漂亮,性格又有些优柔寡断,将来身边不会干净,何况他姐姐夏苒对奚熙一直有成见,我可不想妹妹将来受婆家气。”
项越也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些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面上却没有露出来,调侃说,“你想的也太长远了,奚熙今年连二十都不到,恋爱经验都没有,又何况婚姻。”
奚维摇头,“我这也是未雨绸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总希望她一生顺遂,不受波折。但你也知道,物质生活圆满了,往往精神生活就容易坎坷,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既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这时候杞人忧天也没用。”他玩笑的说。
奚维从口袋里拿出烟,“要不要?”项越摆手说不用,奚维就抽出一根自己点燃,吞吐一缕烟雾,接着说道,“知道是知道,但总是想尽力去帮她把路铺到最好。我自己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奚熙这样的,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她一年大似一年,我心里就一年比一年沉重,怕她在男人身上吃亏,遇人不淑,但又不敢和她说太多,怕吓到她,对男人产生逆反心理。”说到这里,他叹气,“将来我结婚,绝对不要闺女,太累心。”
项越哑然失笑,“你这样和养个闺女也没区别了。”他这样清冷莫测的人,估计也只要在妹妹的事情上才会露出这样颓然不确定的神色了。
奚维苦笑,想起母亲去世那一年,奚伯年把灵堂布置的奢华又沉闷。奚熙还是个萝卜头,对生死之事懵懵懂懂,每到哭灵时,总要躲起来让人找不到。葬礼结束后,奚熙粘他粘得紧,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晚上她不敢独自睡觉,总要跑到他房里,时间一天天的过,奚熙第一次来月|经,第一次穿胸衣,这些都是他经的手。
说闺女,其实不足以表达他对妹妹的感情,纵使以后有了女儿,也不可能与奚熙相提并论了。她更像是他多年感情的寄托,相依为命,本身就代表了某种沉重的感情。只要想到这样如珠如宝的妹妹将来有一天要交到另一个臭小子手里,他就气得发闷。
可再气也没用,妹妹总要成家嫁人,总会有自己的家庭。他不但不能阻止,还要尽可能的把关,筛选出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