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这两天被留在宫中,时常坐立不安。虽说抓了段宇飞和瓦岗众人一个现行,又派出杀手前赴河东将杜君雁、燕无双一网打尽,但没得到准信,终是不敢放心。段思廉也是个老谋深算之辈,若不再添几把火,逼他狗急跳墙,单凭一桩通敌案是很难达到预期目的的。而今连这通敌案也被以有新情况新证据而推迟终审。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察觉到,对方采取了应对措施,并且把关系打通到了高层。而自己却被以处理军务为名羁留宫中,情报和指令通传不畅,只得通过心腹右翊卫府主簿元弘智,每日早午晚三次到休憩的偏殿里私下通报重大情况,传达指令,其余事务均由元弘智临机处理。
然而当值第一天,元弘智只查明段思廉派穆清来京找过高辅,并曾经以虎贲郎将的身份同三位大臣连夜去过大理寺问案,至于谈话内容,却被大理寺严格保密,讳莫如深。联系到监国的决策,宇文述担心其中有重大变故,却又无从得知,只得命人重点监视穆清的动向,伺机拿下。又指使交好的十几名京官四处游说,催促朝廷尽快结案。
到得次日午间,元弘智来报说,穆清又去了民部侍郎郭崇府上,已派人盯上。宇文述登时疑云顿起:“郭德峻虽与段氏亲近,但任职民部,无权插手通敌一案,找他作甚?”一时想不明白,便命加派人手,重点监视郭崇行动,暗命民部度支郎中宇士澄密切关注郭崇在民部所作所为。
晚间,元弘智又来报说,派去跟踪穆清的两名眼线被发现死在浐水渠边的一颗大树下,目标失踪。宇文述急了,穆清这条线索一断,段氏的行动便无从监控。命元弘智不惜多投入人手,以浐水渠所在的城东北为重点,满城布控,务必找到目标。元弘智又报了件家事,公子宇文智及前天夜里外出渔色,一早便花了大价钱为一花魁赎身,又私下买宅院、派丫鬟伺候,被少夫人得知,大发雷霆,夫妻二人在府里闹翻,搅得合府上下鸡犬不宁。宇文述大怒道:“老夫正为大事烦心,畜生竟在家中惹事,唯恐天下不乱!速命人将那女子杀之,以儆效尤!”
元弘智大惊,谏道:“禁城内无故杀人,必惊动有司来查。今段氏一案尚在僵局未定,岂可再惹祸端?望主公息怒,以大事为重。”
宇文述这才消了气,吩咐元弘智:“好生劝慰少夫人,暂息一时之怒。待吾事毕回府,定为其做主。警告那孽子,今番且饶他一回,不得再与那女子往来。若敢私会,取那贱人性命如杀蝼蚁耳!”元弘智领命告辞而出。宇文述这里却为儿子和外面扑朔迷离的情况心烦意乱,焦虑不已。
接下来四天,穆清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似的,宇文氏的眼线全城监控,竟连个人影都没找着。反倒是有几条消息令宇文述更加坐立不安:一是在刑部和负责京城治安的大兴县衙、武侯卫(原金吾卫)府等官署常有一个熟悉的魁梧大汉出没,看似绿林草寇,但似有令箭之类的东西,令他在各官署间畅行无阻,在城中到处打探;二是在武功、潼关分别发现未曾就捕的段思廉女婿迟进雄和两名段氏部曲,同时向京城赶来,其中段氏两名家将与派往河东的杀手们发生激战,杀死己方二十八人;三是郭崇挑选了八名主事、巡官,近日凭监国教令,频繁往来太府寺与民部度支曹,闭门勘察、核对账目,高级官员都不知其意;第四件最让人忧虑:洛阳传来密报,东都刑部派人前往杨威、霍世举案的案发现场做了勘察,次日便宣告调查结束,即将行文上报。在勘察现场,发现杜君雁和燕无双的踪迹。
接二连三来自各方的情报让老奸巨猾的文述彻底慌神了。这些看似没有联系的现象,好似几支利箭,同时射向他的要害之处,自己这些年来在暗地里干的各种勾当,随时有可能被一一揭开而暴露于朝廷面前。尤其是段宇飞通敌一案,史重训与高辅等一再拖延,甚至连雷厉风行的骨仪也似乎转移了侦查重点,与他们沆瀣一气。如今段氏两批强援先后赶到,杨威、霍世举被刺一案又因杜君雁的介入而告破。他知道杜君雁的本事,一旦该案报送到京城,可能就是对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志在必得的宇文述决不容许自己的大事被几个年轻小辈破坏。即使冒着阴谋暴露的危险,也要将这些来自各个方向上的威胁全部除掉!除掉之后,立即调动手里的死士和军队发难,控制大兴城。于是他密令元弘智,将这些年来网罗的朋党和死士召集起来,命铁手门金牌杀手虎云率师弟豹冲、蛟刚、犼强、熊煞、貔貅、鹿霸、狼拳七名高手,率本门杀手一百,自己私蓄的死士二百,驻扎城外,广布眼线,重点监视城东、城西和潼关三处,以迟进雄、杜君雁、燕无双、穆清和段氏两名家将为目标,一旦发现,立即集中力量全力扑杀,无需顾忌后果。再让元弘智亲自出马,查明那个在城中四处探查的大汉来龙去脉,必要时调集人手一并杀之。
宇文述又派人混进民部,伺机暗杀郭崇,销毁其勘察账目所得不利于宇文氏的证据。另命元弘智找些心腹将校,往右翊卫军中散播谣言,朝中有奸臣企图篡位,他已接到皇帝密诏,在必要时率军勤王护驾,要诸军严装整束,加强训练,随时待命。
元弘智办事效率极高,一天之内便完成了铁手门杀手和府中死士的秘密集结、部署,并在当天下午捕捉到了秦伯钧的行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