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潜意识里知道有人相陪,提供了安全感,金盏一夜无梦,至早上伺候霜娘起身洗漱出门请安。
霜娘原本不想叫金盏短期内再陪她出门,她留在院里更安全些,但以往一直都是由金盏陪着请安,忽然换了人,又没个合适的理由,恐招人疑虑多想,只得还是带着她,格外又叫上了叠翠。
她选择叠翠这个二等是有充分理由的。算起来,霜娘身边共有四个一等大丫头,但这些日子处下来,真正派得上用场的就两个——金盏和春雨。
南香在院子里一直是游离状态,霜娘有时一整天不见得能见她一面,半栀倒是老老实实的,却又老实得过了头,就是根人形木头,霜娘昨天叫她出过一次门后心里更有数了,啥也指望不上她。这两个副小姐都是属于既带不出门又管不起事的,所以金盏出了门,春雨就不能再离开了,必须得留下,好压阵。
霜娘领着人走后,南香打着哈欠开门出来了:“今儿太阳倒好,这么早出来了。叠翠,在这门口拉根绳子,把我的被子抱出来晒一晒。”
没人应她。
南香散着头发,皱着眉往院里环视一圈:“叠翠,叠翠呢?这一大早的上哪疯去了?”
旁边小耳房里正弄茶炉子的一个小丫头跑出来道:“叠翠姐姐跟奶奶出门去了,我替姐姐把被子抱出来罢。”
南香看一眼她沾着块黑灰的手,嫌恶地挥挥手:“去,去,不要你。”
小丫头讪讪走了。
南香心里不自在起来,站在房门口冷笑:“一个个的都出息了,不知怎么弄神弄鬼,什么牌面上的人都攀上去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春雨原不想理她,又怕她再说出过头的话来,只得从旁边过来把她拉进房里去,道:“你好好的又说叠翠做什么,奶奶叫她一起出去的,她难道能回说不去?她平时巴结你,替你做些琐事,可毕竟是奶奶的丫头,不是专门伺候你的。你想晒被子,另找个人替你弄就是了,彩翠告了假,巧翠去厨房等朝食,芳翠不是还在?我才看到她拿着抹布进了堂屋,我去叫她出来,你别闹了。”
南香冷哼一声,甩开了她的手:“得了,不敢劳动你们,你们都是大忙人,今天跟着去太太院里,明儿跟着去大奶奶院里的,只有我一个闲人,哪比得起你们。”
春雨沉默了一下,看着她:“你这邪火原是冲我来的?为着昨天我和半栀跟奶奶出了门?”
南香不留神把真话说出来了,后悔不迭,一时哑了。她心里瞧不起霜娘,不想伺候她,但眼看着别人都有接近霜娘的机会,今天更见连二等的都上去了,她心里没来由又觉得焦虑,一时没控制住,冲着春雨说了酸话,其实她心里对春雨倒真的没有意见,并没想酸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春雨转身要走,南香慌了,忙拉住她道,“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叠翠那蹄子。”
“叠翠没有做错什么。”春雨叹了口气,她觉得跟南香说话越来越困难,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才顺心。“你要不服她亲近奶奶,你自己往奶奶跟前多绕两圈不就行了?你的位次在她前面,只要你想,她越不过你去。”
她还有一句话含着没说,知道说了南香要急:你自己又不肯上前,别人上前了你又眼红,哪有这样的呢?
却没想含了半截的话仍是惹恼了南香:“我不服她?一个花房里出来的,哪里论得起和我说服不服?手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呢,不知哪里来的狗屎运,天上掉下个二等砸得她晕了头,就不知道去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伺候主子出门不配!”
春雨头都听大了,她口舌上原不灵便,不想留下再起争执,忙说有事直接跑了。
南香独个站在房里,越想越恼火,气得拿起个茶盅摔了,听那响声清脆,方觉得心头闷气略去了一些。
这院子是越呆越没趣了,她得把脚步加快些,早日离了这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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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翠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丫头。
她这样有上进心的人,去巴结南香是不得已的。
这迎晖院里,正牌主子自然是六奶奶,抱她大腿最合适。但一来,叠翠是二等,越过金盏等直接上前献殷勤有点犯忌讳,若碰到心眼窄的,反手就能给她小鞋穿;二来,六奶奶太省事了,平素起居只用金盏一个,都不怎么吩咐旁人,她就是胆肥不怕得罪人,也根本捞不着机会上前。
那就把目标降一等,讨好金盏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问题来了,金盏几乎跟六奶奶捆在一起,连晚上都睡在外间守夜,她还是很难有机会。再看春雨,又跟半栀绑定了,她不好□□去,巴结人找靠山这回事,最好是一对一,同时找两个,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把两个都得罪了,没一个念她的好。
所以,只剩下南香了。叠翠抱着“没鱼虾也凑合”的心态巴结了她一阵,然后就觉得不对来了——这位姐姐根本就没心思伺候主子啊,使唤她倒是使唤得顺手极了,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叠翠慢慢就想疏远她了,她的最终目标是巴结上六奶奶,可不是给丫头当丫头,二等和一等又没差多少,她凭什么犯这个贱哪?
她一边想法疏远,一边烦恼着,断了南香这条线,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天上掉下馅饼来了,六奶奶叫她一起出门去请安。
喊了她一次不算,第二天又喊她了。到第三天,她壮着胆子不等人叫,直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