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她替你顶罪吗?”曲畹一惊,“你犯了什么罪?”
明月公子哭了起来,泪眼迷蒙:“我的出生,就是罪了吧。”
既然认罪,那就去死好了!曲畹杀心顿起,左手抬起,去掐他的脖子。
这样纤细的脖子,手握上去,温香暖玉,血脉在手指下别别跳动。曲畹掐不下去。他想,先宣明罪状好了!“你知不知道八年前——”
明月公子忽然张开明眸:“你不准乱来!你中的毒比你想像的深,要靠我解。”蹦完这一串话,又眼一闭,继续昏倒了。
曲畹呆了片刻:“你……是在诈我的吧!喂,你可知道眉娘——”
“哎。”明月公子仍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声音娇媚无匹。
曲畹石化片刻,又试了一声:“眉娘?”
明月公子又应了一声,这次把脸也碰到他手上了,挨挨蹭蹭,如猫。
曲畹手指尖都抖了:这家伙是疯了吧?……呃是烧糊涂了吧!
如果不是烧糊涂,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怎么会……给他这样难得的机会。
双胞兄妹,相貌一模一样,声音都一样呢!罢也,在这无人的森林,假凤虚鸾,且一偿夙梦。
曲畹把手留在明月公子颊边,痴然道:“你可记得我当时还只是一介白衣,偷跑到涸谷郡来,不小心落到荷花田里,你笑得不行了,划一个小木盆来救我,那木盆原来是你拿了采莲农人的。他们来追,你拉着我逃跑,一边跑一边笑。”
“我记得。”手边人昵声回答。
“你记不记得你想要的房间?”曲畹又道,“我照你说的那样布置了,想叫你哥哥见了吓一跳,我好趁机问你的事。”
“你真不应该。”手边人嗔道,“还记得那房间?多幼稚的品味!”
曲畹一呆:明月公子?不不,仍然是眉娘。是长大成熟之后的眉娘!
他闭了闭眼睛,只怕有泪会涌出来:“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回答,垂下一只手,另一只手抚着眉毛,我福至心灵,问:‘是叫眉吗?’你笑了,瞅我一眼,说‘叫我眉娘好了’。”咬上了牙,“你说你的存在对同胞哥哥不利,已决意——”
“不要再来找我。多谢与你的相遇,我可以放心的下决断了,即使已经倾心,我还是不能放下自己的责任呢!”明月公子喃喃的复述那句话,拧起了清丽的眉毛,言语变得杂乱,“有我无她,有他无我。这个世界没有她存在的余地。没有了……”
是的。曲畹悄悄的跟踪她,认准了她的家门,后来再找,这个世界上却没有她。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果然因为身上带着某种秘密,所以被家人除掉了吧?杀她的人,也都该死!
可是这张脸……这张是和眉娘一模一样的脸,蹙着眉,是快醒过来了吗?曲畹仍然下不了杀手。天边已如琥珀般微明,森林时而疏些、时而又密了。曲畹自己的伤已经好些,手按在公子背上——他竟然一路都在帮忙公子祛毒?曲畹怨恨起自己来,忍不住出声自责:“你到底想怎么样?”
“跟着水声走就好。”明月公子轻声回答,如此温柔,以至于曲畹不知他此刻是公子、还是眉娘。
呃……不过他真蠢。万流归海。野鹿适才乱走一阵,耳畔传来真正的水声。曲畹顺着山泉的走势,果然看见了出路。密林在这里打开一道缺口,是个小悬崖,山溪变成一道瀑布,从那里纵身而下。绕过瀑布就好了!在那之前——曲畹望了明月公子一眼。
安全地点已经到了,是不是把这个娘娘腔从瀑布掼下去呢?眉娘的身世仍然没问清,但至少她大仇得报。他答应过公子不屠城,可没答应过不杀公子本人。
不过在最终动手前,还有件事:公子刚才说,他中的毒比他想像中的重?不管是真是假,他是不是应该搜一下解药先?
曲畹解开藤蔓,野鹿松了口气,纵蹄离去。曲畹则伸手探向明月公子的怀中。呃,这手感似乎有些……
有杀机逼近他身后。
曲畹双脚大字分开,腰胯松沉,蹲身旋转,反应之迅疾自如,完全显示出他是处于高度的戒备状态下。随着如枢纽般腰胯的带动,双掌轻灵缓和,肩胛摆动的猛推双掌,带起狂猛的劲气狂飙,正面迎击来袭者。
然而来袭者的掌风太过奥妙了!称得上是“身有所感,心有所觉。随其所适,因而取之。顺而成之,合而解之。”先以鼓荡之劲震撼敌人,使对手如陷波涛之中,既而发动无懈可击、以防为攻。
曲畹双拳击出,迎上对方双掌,全力硬拚。偷袭者淡然应对,更无声无息踢出一脚。曲畹现出骇然神色,已来不及变招。“蓬!”曲畹应掌狂喷鲜血,往后抛飞。他心道:这次死矣。
然而救星来了!
曼殊竟然亲自来了!
偷袭者连忙逃跑。
逃了,还带上了明月公子。
曼殊照顾曲畹,并没有及时追上偷袭者。曲畹眼冒金星道:“别管我!先去追!”
副统领道:“曼王不管你?你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不是曼殊及时救他。他现在都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曼殊没有及时追上去,其实另有深意存焉。
这个偷袭者,是地州的心光穆甃。
穆甃身为正派人士,要杀妖魔这边的曲畹,是很正常的。但她救明月公子,不光因为灵妖对立。
曼殊半天之后,才去见穆甃。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