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妙清纯无波的眼眸里含着平静,仍然轻轻落落地素身立在当下,看似谦恭,“效果很好,还未来得及感谢夫人。”
谈话间,素心将四下门窗紧紧闭合,温香的寝殿中,凝神香渐渐燃起。
容夫人柔柔笑着望过来,宫女们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安静异常,唯余袅袅青烟不散。
这味道…
满意地看着薛妙妙的眼神逐渐涣散,扶着身旁的木椅身形摇晃,容夫人走过去,将她按在上面坐定。
“薛大人告诉本宫,在行宫赐予汤泉那晚,王爷幸了哪位女子?”
迷离着双目,那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一般,“微臣不知,没有瞧见。”
嫣红的蔻丹抚在脸颊上,容夫人再问,“那么当晚,薛大人又在何地?”
顿了顿,便答,“微臣正在替陆绣姑娘煎药。”
她这些话,的确属实。容夫人终于摒弃怀疑,想来在药膏中所下的蚕叶蛊起了效力,不禁划过一抹娇丽的弧度,终于缓身坐了下来,伸出细腕,“薛大人看诊吧。”
木然地走过去,薛妙妙整个人看上去很正常,但唯有徐怜知道,蚕叶蛊遇到她的凝神香,便会催发药力,此间所言所行皆出自本心,无法掩饰。
人心似海,难以测断,但普天之下,却无人能逃过凤凰谷千年蛊术的控制。
“夫人脉象沉稳,气血充盈,一切无恙。”她沉着的声音,眼眸飘向远处,落在屏风后的隔间内。
素心正在里面整理物件,倒是宛平一直在外殿照看大皇子,可见她的确是天子安插来的棋子。
点点头,容夫人忽而凑近了些许,“本宫要薛大人暗自在每日的药膳中,多加一味避子的药剂。”
此时,镂花门上叩响几声,宛平淡淡的声音传来,“夫人,该传早膳了。”
薛妙妙收回手时,明显看到了她眼中一闪即逝的冷淡,容夫人伸手在她耳珠上掐了一下,犹针刺一般锐疼,“薛大人且记住本宫的话,记得每三日按时过来,否则,谁也保不了你。”然后拢起长发,恢复了一既往的娇媚,“进来吧,送薛大人出去。”
走出怜光殿时,天光乍亮,薛妙妙步履缓缓,转过殿角走入那片茂密的翠竹林。
摸了摸左耳,那一滴血珠已经凝固。
露出一抹狡黠得逞的微笑,尽情舒展了腰肢,自从她知道徐怜的真实身份之后,便立即拿出了当初的药膏查看。
果然有猫腻,会在救过自己的救命恩人药中下蛊,这徐怜好毒的心肠。
虽然本是同根生,但医脉中人素以行医兼济天下,怀着仁心,对于蛊脉一族阴毒的手段,自是极为不屑的。
族中有规定,蛊不可随意伤人,但很显然,身为蛊脉神女,徐怜出了凤凰谷,便少了约束,越发胆大妄为。
只可惜,她机关算尽,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却独独算了漏一点,何也不会想到薛妙妙正是医脉神女,自幼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她的蚕叶蛊种在薛妙妙身上,根本不会起任何效力。
起初入殿时只是怀疑,但当闻到熟悉的曼陀罗花的气味时,终于可以肯定她做了手脚的。
不过,徐怜的缜密心思,反倒是帮了薛妙妙的忙,正愁无从下手盘查,此岂不有了堂而皇之进出怜光殿的理由?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还未恭喜薛大人得偿所愿。”从身后赶来的身影,与她并肩而行。
一转头,正对上尉迟恭春温含笑的面容。
这厢是下了早朝,正要离宫,正和与薛妙妙在玉阳桥下的小道上遇了个正着。
“正要找你的,孙伯勇的病因我已经查明,”薛妙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是花叶万年青的毒。”
尉迟恭走过落叶的柳树下,并无太多的情绪起伏,“妙妙的确高明,让我等佩服。”
“解药正在试验阶段,何时配好了,会通知你们。”
尉迟恭随手捻落她发髻上的沾叶,手指却并不离开,顺着脸颊往下触了一下,面容含着清雅的笑意,薛妙妙连忙避开,仿佛他脸上赫然写着衣冠楚楚四个大字。
“说话就安分说话,怎么总也没个正行…”不满地抗议。
“地点不能在你我任何人的府上,”尉迟恭若有所思,“就定在怀庆堂好了,秋桐姑娘是个可靠之人。”
“你…”薛妙妙诧异,他竟连秋桐陶伯入京之事都打探清楚了。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口舌相争,正说着,一抬头便瞧见不远处,有英武的身姿挺拔。
云凤四色锦绶在日光下卓卓耀目,麒麟兽首图纹从领口一直绵延到背部,蔚为壮观,雄姿英发。
陆蘅负手站在柳树下,经过上次解毒,苍白的病色似乎有些好转,此刻看起来,乾坤朗朗,冷松竹。
“妙妙过来。”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几分傲娇的意味…
尉迟恭在旁更加了把劲,“微臣正与薛大人商讨要事,还请王爷稍等片刻。”
这些天,陆蘅被天子留在宫中,商议各州各郡的驻兵事宜,而谢丞相亦上书言表,各执己见。
“说完了,到骊霄阁来,不许耽搁太久。”陆蘅下了命令才离开。
薛妙妙怎么觉得那眼风里,含着一股子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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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霄阁在南边,乃是专供王侯将相在宫中安置的宫舍。
刚迈过殿门,就感到腰肢被一双大手禁锢住,抱了进去。
殿门砰地一声关闭,略带冷厉的荀草气息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