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色硬布袄子,袖子上缝着两块补丁,天色阴沉下来,草木上沾染露水,丫鬟头发上和裙角上都沾上了湿气,看起来好不可怜。
连一双眼睛也湿漉漉的,不明不暗地阴沉天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戴妈妈瞧着她模样可怜,像是有话要说,又像是从哪逃出来的犯了事的丫头,她抬眼瞧了瞧在一小片灌木丛外等着自己的小丫头,在那边正站的颇为无聊的模样。
而蹲在草丛中的这个丫头,对着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一脸祈求的模样,“奴婢是五姑娘先前身边的丫头,叫绿浓,排绿字辈,有顶要紧的事情要跟妈妈说。”
竟然是以前岁平身边的丫鬟绿浓!
戴妈妈不由得心里乐开了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孙妈妈费心费力地拦着她不让她往几个姑娘的住处来,可偏偏你们承安侯府里有内鬼,这消息,明天就能传满了京城。
戴妈妈扬声哎呦着,对着站在外面小道上候着自己的小丫头唤道:“这年龄大了,人就是不值钱,府上今日孙妈妈招待的太好,老婆子贱命见不得好,这一不小心吃多了就不舒坦起来了,劳烦姐姐给老婆子给煮碗热茶,在前面凉亭里再等等,省的在这边等着,吹了风。”
那丫头听见戴妈妈这么一说,心里啐道:“哪里来的老货,武威候府怎么会有这样的下人跟着出来丢人。”嘴里却有礼地回道:“戴妈妈安心,婢子这就去煮碗热茶,在前面亭子里等着妈妈,往西走上十几步就是了。”
戴妈妈一边哎呦着一边应了,然后低头拉着绿浓往草丛后面躲着说话。
“你说有要紧事要说,是什么事?快说出来,不然我叫了那丫头带你行家法!”
“妈妈饶命,真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奴婢知道是妈妈一定想打听来的消息”绿浓声音哆哆嗦嗦,“两个姑娘从苏家出来,惊马的那天,就是奴婢陪着五姑娘一同坐的车。”
戴妈妈眼前一亮,心道原本以为孙嬷嬷段妈妈两个人挡着,这承安侯府的下人们又都是一问三不知,消息封的跟铜墙铁壁似得,没想到这角落里的小丫头,眼见是被关起来还没处理,就自个儿跑出来求生路来了。
她轻轻清了清嗓子,问:“那你且说说,是什么消息?”
绿浓抓着戴妈妈的袖子,湿漉漉的手指抵着她的手,带着晚露的寒凉:“我说了顶要紧的事,妈妈要救我出去才是!”
戴妈妈心道小丫头片子,事发这么久,你还能活着,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面上还是笑容满面,观之和蔼可亲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道:“今天是不大方便,你先将消息告诉我,我好回去向主子们交差——”然后退了手上一支鎏金银镯子,顺势带到她手上,“这些你先拿着,等我回去安排。”
绿浓于是开始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戴妈妈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是说,五姑娘拿剪刀划了六姑娘的脸?可真是奇怪了,六姑娘的脸,看起来吹弹可破,白的像玉一样,压根没有伤疤...”
“不是在脸上,是在下巴侧边上,细细的一道口子,这已经许多天了,脂粉抹上去,压根看不出来——六姑娘从前最爱将头发都扎起来,一点不留的,可如今的发式,都是留些细辫子或是璎珞在脸侧,刚好遮挡一二。”
绿浓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五姑娘怎么把六姑娘的脸划伤,外面的追兵怎么逼迫,不想被戴妈妈打断:“你说外面有一群人追杀两个姑娘,可是事到如今,从没有人发现这些人,也没有传言出来,更没有尸首——难不成这些人,都人间蒸发了?”
绿浓这才仿佛想起顶要紧的消息,连忙说道:“杀了!都被裴世子杀了!那群人,携芳那贱婢出手伤了五姑娘,裴世子带人来救了六姑娘,那群人一个都没剩下!”
如同晴天霹雳。
原以为能将那群杀手的下落追问出来,秦府的嫡女被这样下三滥的人追杀,就算清白还在,名声也已经烂的不行,可没想到居然扯上了武威候府,裴府这个世子爷,还真是不知道他的心是在哪边的。
戴妈妈心里默默思索,算着小九九,突然眼神犀利地盯着绿浓,看得绿浓吓的简直要逃跑,“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们五姑娘被六姑娘身边的丫鬟伤了昏迷不醒,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马车里的事?难道六姑娘还会放过你不成?”
绿浓闻言嘴角扯出了一道弯弯的笑意,眼睛也眯了眯:“还好我聪明!五姑娘伸手拿出剪刀的时候,我就趁乱将脑袋在马车上磕了一下,装昏过去。”
戴妈妈算是信了她的话。
绿浓不依不饶,“妈妈要救我出去!”
戴妈妈伸手安抚她:“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后天夜里子时后,你到你们府后院的角门里等着,我叫人挖个狗洞,看你身子骨纤细,就从那洞里爬出来,我自会让主子给你安排个身份,远远地送走你。”
绿浓躲在草木中,眼见着戴妈妈走了,这才放心地蹑手蹑脚跑到离茅房不远的一个堆着干柴的小柴房,贴着墙根从小窗户里爬了进去,安安生生地躲在木柴里面。
眼角嘴角都是笑。
戴妈妈找到亭子,看见先前那个丫鬟正等地不耐烦,连忙喝了口热茶,恭维几句,便跟着她往岁平院子走过去。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府上姑娘们身边的丫鬟可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