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芷就拿出了两块料子,问她花样子画的好不好看。
岁华就和她一处一处地说起来,气氛难得的安静闲和。说完了花样子,蕙芷问起她最近的衣食起居,突然颇为窘迫对岁华说:“听说姐姐身边的乔儿做点心很不错,可否请她做几样点心来?看了这么会儿花样子,我竟觉得有点饿了。”
蕙芷是长房唯一蕙字辈嫡女,大伯母对她总是十分娇养,总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她活的这么辛苦。
岁华嘱咐乔儿下去做点心,蕙芷也摆摆手让随她来的携芳站在门外。
携芳不仅出了门,还带着屋子里立侍的小丫头们都出去,站在院子里的廊下。
岁华有点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
乔儿擅长做的点心,从和面到调制馅料,最后成品,至少要小半个时辰,蕙芷竟然让她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也避开,不知道这样的阵势是要告诉她什么,心里无端有些忐忑不安,然后就听见蕙芷异于寻常的沉静如水地声音,和平日娇俏地模样全然不同:“三姐可知长房的林姨娘为何被禁足在院子里?”
“林姨娘?不是因为她的大丫鬟被人发现...和小厮有了首尾,大伯母罚她治下不严才禁足的吗?”岁华有点不明白蕙芷想说什么。
支走两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就是为了说长房的妾室?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并不是和小厮有了首尾,而是”蕙芷说着往前侧身,对着岁华的耳朵轻轻说“而是和黄英有首尾的是沈家内院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
岁华惊愕地睁大了眼,就凭林姨娘和外府勾结,不忠侯府这一项,大伯母杖毙发卖了她都不为过,难怪得知她有孕后才禁了足。她还道林姨娘的丫鬟出了事,处置了那个丫鬟也就了事了,怎么会攀扯上林姨娘呢。
原来还有府外的事情。
沈家?京城里可是只有一个出了位沈贵妃的皇上沈家!
难道岁纷说出侯府要有人入宫的话,并不是她自己猜测祖母的意思,而是有外府...或者说是有沈贵妃的意思在里面?!
“沈贵妃....想做什么?”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岁华才轻轻地说出口。
蕙芷没想到她会想的这么快,只是她也不知道沈贵妃究竟想做什么,于是颔首“大概是沈贵妃的意思,可是我也还没有弄明白她让人递消息从咱们府里选秀女究竟是想做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吧,毕竟她一开始想要的人选是四姐,而四姐七情上面的性格,实在不适宜进宫。”
各种想法在岁华脑袋里转来转去。
沈贵妃多年无子,却惦念着中宫的位置,抬举人进宫,多半是打了去母留子的目的!
一股冷意陡然爬到她的后背。
如果四姑娘入宫,恐怕没过多久,就只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换成自己,又能撑多久?
她收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蕙芷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接着说:“等父亲得闲,我就去问问他查出的消息。我来,就是想给姐姐提个醒,沈大夫人口甜心苦,沈家择人入宫另有目的,姐姐进宫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岁华有点不安地点点头,强按下心里的那个念头,决定等明天向祖母请安的时候,请她老人家安排一位宫嬷仔仔细细地给她讲宫里的事情。
还有林姨娘,最近也要多注意她的动作了。
林姨娘和长房的姨娘们关系都不大好,反而是和二房的几位走得到近一些,和她的生母赵姨娘更是时常都能说的来,不论点心方子还是花样子,两个人的出身、家境都十分相似。
知道蕙芷走了许久,岁华心里的念头都没有放下一个,反而越转越多,越想越复杂,强忍着才没有直接奔到祖母那里。
冬季天冷路滑,前几日的积雪还堆在路上,给孙太夫人的晨昏定省也减少到五日一次,她贸贸然去找祖母,只是为了找一个宫嬷,实在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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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蕙芷就得了消息,原先腊月十八才能回家的哥哥今天晌午就能赶到家里,蕙芷早上听完母亲安排管事们府中事项,就干脆待在嘉木堂母亲的小书房,给母亲抄经书。
她的字跟跟着江采琼练了几天,比之以前略略有进步,看的王氏喜不自胜,“我只道江娘子簪花小楷写的好,没想到她练的竟然是颜体,而且写的这样厚重,你跟她好好学一学,也能改改你的性子,但求你有江娘子一半稳重我就能放心了。”
“江娘子稳重,我们蕙芷活泼,各自有各自的性格,哪能求人人一样呢?”
蕙芷闻言抬头,就看到父亲披着玄色的氅衣进了门,对着母亲和善地笑着,母亲上前接下他的氅衣嘘寒问暖,她低下头把最后一句抄完,才拿了帕子净手,亲自给父亲端了一杯茶。
父亲又笑着指着她对母亲说:“你还说她不稳重,单看她能耐住性子抄完这一句,就知道她最近是越来越稳重了。”
“您就知道夸她,她这个性子还不是侯爷惯出来的。”
“暖暖,到书房来,你跟着江娘子学了这么久,我倒是要考考你。”父亲喝完茶,略做休息,就叫住她去了书房。
母亲不止可否,吩咐人送茶水过去,自己和玲珑,琉璃几人裁布做几件中衣。
蕙芷则从善如流地跟着父亲过去。
她有很多事情想不清楚地,十分需要父亲的指点。而父亲,也一定是知道了她暗中打探消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