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姨娘声音还没落下来,行宫里就轻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嗤笑声。
四面八方,轻轻的笑声入耳,施姨娘跪在地上,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身后的丫头一脸懊恼地拽着施姨娘的袖子“姨娘怎么这般草率?那女子穿着的虽然是十二副宫裙,可既没有织金,花纹也不过是寻常的花花草草,是宫里寻常的脸的宫女装扮,姨娘怎么这般不管不顾对着一个宫女行了跪拜大礼?”
施姨娘心里道糟糕,立马起身反手打了那丫鬟一个耳光,连声质问道:“你这贱人,怎么不早说?害我出这么大的洋相!”
梁沁清了清嗓子,眼神冰冰冷冷地瞧了过去。
梁沁轻笑着开口道:“不知道这位姨娘是什么出身?怎么连寻常宫裙都认不出?若是袁夫人来了,恐怕是不会认错的。”
施姨娘这才转身过来,神色中带着些趾高气昂,“既然是个宫女,又何必非要见柳家主母?夫人身体不适,这才派我来的。”
梁沁静静坐下,施姨娘站在面前,小丫头跪在身后。施姨娘心道,我明明站的比她高,怎么这个宫女却莫名地如同高了我一头一样。
女官凝文上前屈了屈膝,道了声:“沁姑娘。”梁沁点了点头,手边的茶几上已经放了一杯茶水,她伸手端起茶水,轻轻地撇起了茶叶沫子。
凝文随即转身瞧着施姨娘,轻声呵斥道:“沁姑娘是皇极殿大宫女,皇极殿是皇上面见重臣处理政务的重地,按照祖宗规矩,皇极殿宫女虽然没有品阶,可却是皇上信重之人,后宫行动如同高品,莫说我等有品阶的女官,就是后宫妃嫔,尚且对她以礼相待。柳大人却只派一个妾室过来。难不成便这般看不起皇极殿吗?”
皇极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重要地方,看不起皇极殿...这背后的意思岂不是看不起皇上?
施姨娘被凝文这一番话说的害怕,膝盖一软,还是踉踉跄跄地跪了下去。
梁沁放下了茶盏。双手相叠放在膝上,坐姿格外的挺拔好看,“你一个妾室,是能如同袁夫人那样主持中馈?还是与官宦女眷打交道?正房夫人被困在府里,倒任由妾室出门在外。兴风作浪,难不成,江南竟有宠妾灭妻的风气不成?这可不好——”
施姨娘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沁姑娘!”
她没有学过这些规矩,出了在后宅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从来没人跟她讲过规矩,如今见到宫里的红人,一时间手脚怎么放,跪着怎么行礼,竟都忘了分寸,只不由得一个劲将脑袋低垂到地面上磕头。
凝文在旁边一个劲的直乐。周遭的几个小宫女也都忍力憋着笑——从来没见过磕头还磕的这么难看的女眷,再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员的妾室,怎么这般没见识,像是乡野村夫见到玉皇大帝一般,只知道磕头跪拜。
梁沁抬了抬眼睛,瞅了一眼凝文,凝文摆了摆手,几个宫女上前将施姨娘扶了起来。
梁沁接着问:“不知道这位姨娘今天来行宫,是要做什么?”
施姨娘伸手摸了摸头发,似乎还整齐。微微抬头瞧着梁沁,看梁沁的脸色还算正常,尚且不自知,以为这个沁姑娘捉弄完她。便要同她说正事,便敛了敛衣袖道便开口道:“老爷命我来——”
“我不管柳大人因为什么让你来行宫。行宫打扫修葺,事关重大,原柳大人是应当亲自过问的,不过念在柳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每日奔波忙碌。这才退而求其次,应当由柳府主母袁夫人来协同整理。如今不晓得是不是柳大人藐视皇权,还是袁夫人病入膏肓?竟派了一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乡野村妇,耽搁了行宫的整顿扫撒,等皇上到了的时候,行宫却没有收拾好,你回去问问柳大人,这个罪责,他担不担的起?”
梁沁好暇以整看着自己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说,慢吞吞地说着,说出口的字却像针尖一样一个个的扎在施姨娘的身上。
施姨娘抬了抬嘴唇还想要说什么,梁沁斜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冷光毕现,吓得施姨娘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嘴巴张张合合,不晓得想说什么。梁沁先开口冷冷道:“甭管柳大人对你有多宠信,妾就是妾,上不得台面,就一辈子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今天能放你进行宫,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以后若是在这里再见到你,我虽没什么品阶,可指派宦官将你扔出行宫,我也是做的出来的,就算是将来皇上到了,也不会因为这点区区小事,而责罚于我,你信也不信?”
施姨娘许久没有被人这样吓过,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想了想若是自己被几个太监抬着扔出了行宫门口...不由得紧紧咬住了牙齿,一时间两股战战,实在不知道怎么回话。
“回去告诉柳大人。看在袁夫人同皇后娘娘所出一族的份上,也看在柳大人素来的好名声,这纵容妾室、治家不力的罪名,我也就不计较了,只是行宫的物资还要尽快补齐,否则耽搁了皇上的行程,或是在这住的不舒坦,你们谁也逃不了一个‘渎职’的罪名。”
梁沁慢慢站起来,话说的掷地有声,说完尽是厌恶地摆了摆手,几个宫女便又推又扯的将施姨娘推到了行宫门口。
一直等回到了柳府的后院,施姨娘还一脸愣怔,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贴身的丫鬟平霜傍晚间进屋禀告道:“老爷今天要过来,让姨娘好好准备准备。”的时候,她才回了神儿,瞪着平霜道:“今天跟着我一同去行宫的那个死丫头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