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官说出最后这句话,一直低垂眼睑的萧阳才在唇边淡淡浮现一抹笑容。
女官拿着袖口擦拭潮湿的眼角,“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顾明暖轻声问道:“您一进门就看出他是先帝赐名的萧阳?好似不曾怀疑过我们骗您,故意套您的话。”
萧阳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那是因为……因为我……我不可能连阳哥儿都认错。”女官眼泪止不住簇簇滚落,哽咽道:“其实,其实,我才是……”
才是什么?
顾明暖着急,“您慢点说,别太激动。”
“你千方百计把我找来,有过疑心。”女官平复好一会,嗓音沙哑,不再去看萧阳,转而只面对顾明暖,“顾四郎一向聪明过人,善于在细微处着手,他是先帝最最新信任的臣子。只是他更重情义……对长兄长嫂极是敬重,尤其是对算是抚养他长大的长嫂姜夫人,看做母亲一般。”
“祖父当年离开顾家是因为姜太夫人?”
“其实在他准备离开京城前,曾同先帝彻夜长谈,他们说了许多,从国策到用人之道,从后宫说到宫外,顾四郎是先帝的军师,先帝能在同汉王越王相争不占优势中获胜,离不开顾四郎为其出谋划策。“
女官缓缓的说道:“本来先帝不放他离开的,他也答应再考虑一二,可没过两日,先帝就接到了顾四郎留书出走的消息,为此先帝病了好几日,痛失股肱之臣,先帝对顾家人再没有任何的好脸色,那时候顾家当家人和族人在朝廷上颇受排挤,被萧家等家族压制着……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出宫,远离京城,去穷乡僻壤的乡间居住,隐姓埋名,没人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
“更没有人再同我说起京城的事儿,乡间消息闭塞,往往过了许多年才有零星一点点的帝都消息,我还分不清真假。”
顾明暖亲自把帕子塞给落泪不止的女官。
萧阳微微抬起眼睑,“听说先帝有皇子在先帝故去前,送出了皇宫?当今登基后,先帝的几位皇子除了摔坏脑子的安乐王外,其余都病死了,安乐王如今宛若孩童儿,失去再等皇位的资本,有不少打着先帝皇子旗号的人妄图恢复正统,今日我夫人请你过来,便是想要问一问,先帝的皇子到底有没有流落在外?”
“还有……”萧阳神色平静,冠玉的脸庞好似抹上一层荧光,“先帝为何把我母亲赐婚给父亲?”
“自然是萧老侯爷求来的指婚。”
女官略显激动,显然很了解当年的指婚的前后,“当日有不少世家小姐采选入宫,本是充斥先帝后宫的,陛下不好女色,又心有所属,不愿再在后宫增添宫妃,让这些妙龄少女们无宠老死宫中,便有意放她们出宫。”
“萧老侯爷当时是先帝的近卫,随时保护先帝。他可在宫中行走,那一日,先帝刚刚处理外奏折,正在歇息,我……我还记得端着汤药侍奉君前。萧老侯爷大步走进来,直接跪在先帝跟前,朗声说,恳请陛下成全。”
女官复述着当时的情景,顾明暖能从她的话语中赶到萧老侯爷当时有多激动,找到心仪女子的兴奋,对未来夫妻美好生活的向往。
“他们再御花园偶然遇见,萧老侯爷帮她从树上摘下纸鸢,她三次回头浅笑,萧老侯爷丧妻已经三年,一直没有再动过娶妻的念头,偏偏一头栽到她身上,情难自拔。”
“先帝听闻很高兴,他立刻下旨赐婚,并让萧老侯爷大操大办,当时萧老侯爷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也是陛下在龙体欠安时,倚重和为将来储君准备的托孤重臣。”
“可是先帝没有想到,本是为赐婚的一次召见,竟让她对先帝生出异样的心思,先帝人品分流,相貌英俊,的确比武将萧老侯爷更吸引女孩子。”
“她……仿佛误会了先帝对她的善意,以为先帝对她有好感,让她入宫为妃,其实先帝同她说话时,期望她能同萧老侯爷好好过日子,并无男女私情。”
顾明暖悄悄握住萧阳的手,他手指罕见的微凉,不似往日的干燥温暖,一次阴错阳差的召见,让太上夫人情根深种我,完全忽略了丈夫萧老侯爷对她的好。
当初她一定以为是萧老侯爷从中作梗,令她无法入宫为妃,其实萧老侯爷求来之指婚,大办婚礼只是想给心上人一个最为贵重的婚礼。
先帝从没想过再纳妃嫔。
萧阳扯了扯嘴角,却握紧顾明暖的手,十指相扣,他比父亲要幸运得多,父亲最后求而不得,又不能抱怨母亲和一片好意的先帝,心中一定很遗憾,很苦闷。
早知母亲会因为先帝而动心,他何苦去求赐婚?
以当时父亲的官职和地位,等到先帝把母亲送回家,再去登门求亲,太上夫人娘家也会点头答应这门婚事。
萧阳无法想象父亲知道娶回来的妻子,心心念念别的男人,且对他只有怨恨时,父亲会有多伤心。
即便太上夫人知道萧老侯爷的苦心,感动他的付出,又能如何?萧老侯爷已经去世多年,活着的时候没得到她的一个正眼,死后多年,也没得过太上夫人的思念,太上夫人只是一心为先帝抄写佛经,祈求来世能同先帝再续前缘。
女官脸庞露出一丝怅然,为萧老侯爷,也是为太上夫人,轻轻咳嗽清了清嗓子,“先帝发觉亲兄弟当时齐王的野心,也发觉他的生母纪太后起了扶持齐王的心思,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