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被七扇门紫檀山水屏风分成两半,靠窗的地方摆放一张两头翘条案,笔墨纸砚样样不缺。
顾明暖被柳沁拽进花厅,先闻到一股浓郁的茉莉香味,东边雪白墙壁上悬挂一副雪梅图,一对三足鼎香炉摆在墙角处,几把楠木桌椅放在正中间。
花厅布置淡雅不俗,恍惚置身书香门第之家。
然比起真正世代书香门第少了沉淀积累。
顾明暖无意提醒柳雷,欣赏起墙壁上的雪梅图,画中梅林深处似隐藏一道曼妙的身影……画工笔法和用色技巧太过熟悉了。
“顾妹妹,这幅画如何?”柳沁骄傲显摆又带有几许警惕。
顾明暖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不疾不徐的说道:“梅无傲骨,雪不纯白,画蛇添足多加一道人影,坏了整幅图的意境。”
“顾妹妹不得胡说。”柳沁望向雪梅图,暂且忘了顾结巴怎么说话流畅,“这幅图千金难求,文人骚客都说好,寻梅香寻得佳人……只有你体会不到画中的美好。”
“镜花水月,舍本求末。”顾明暖笑道:“只凭着一道影子就确定是貌美佳人?无稽之谈!”
哗啦一声,紫檀屏风被拉开。
柳沁看过去,讶然道:“李公子,您怎么也在?”
顾明暖背对屏风,缓缓握紧拳头又慢慢的松开,见到雪梅图时不就该猜到吗?
“柳妹妹,这位大放厥词的人是谁?”不善的话语甚为无礼。
“安福县主。”柳沁忙屈膝,使劲踩顾明暖:“只是一个投靠过来的远房亲戚,她没见过世面又没读过书,胡言乱语得闹了笑话。”
柳澈也只勉强算得上英俊,同站在他身边的十七八岁少年相比,柳澈便如同星子碰见明月暗淡下去。
安福县主冷笑:“方才大放厥词,说李二公子的画意境不好,如今连面都不敢露?”
柳澈睨了一眼顾明暖,“县主何必同不懂事的乡下丫头一般计较?我陪着县主和李兄。”
他转向同行的少年,道:“前两日得李兄赠我雪梅图,我无以为报,可巧我寻了一方尚好的砚台,李兄……”
李公子越过柳澈等人,踱步过去,同顾明暖并肩站在一起,声音若玉石相击,“我确信梅林中是一位才貌双全,性情温婉的佳人。”
顾明暖侧头,同他望过来的目光撞到一处。
他黑亮的瞳孔闪过一抹惊艳,好一个清丽气质纯净的姑娘,“你我是第一次见?”
她的眸子太平静宛若一汪冰封的潭水,凝固清澈,很难有任何的波澜。
“从未见过。”顾明暖眼角眉梢蔓开生疏和客气,“我刚随父亲来帝都,不曾见过公子。”
他握紧手中合在一起的扇子,顾明暖心知,他不相信自己的话。
相处十余年,她了解他的一切习惯。
李玉,一如既往的清俊如玉,身材修长,他温柔的声音和暖若朝阳的气息一点都没变。
顾明暖不会再想抓住他的温柔,独占那抹暖意了。
见过目若晴空,英俊霸道的萧阳和姣姣不输月色,辉月般瑰丽的谢珏,顾明暖觉得李玉只能算长得还不错。
早知道李玉也在,她绝不会说出那番评论。
她不仅眼光高了,深藏在胸口的心也不会再为他跳动。
顾明暖同李玉擦肩而过,屈膝行礼:“安福县主。”
随后又向柳澈一弯膝盖,疏远的说道:“柳公子。”
柳澈怔了怔,眼前清丽的少女是顾明暖?她结巴治好了?
有些人就算荆钗布裙也能彰显出清丽之美,而有些人便是穿金戴银,华服美饰都无法掩饰其庸俗。
安福县主脸上脂粉很厚,眉画得很粗,鼻子不够挺直,吊起的眼梢略显刻薄,她下巴略长,实在难以违心的说她是一位美人。
“她是柳家亲戚?”安福县主对顾明暖敌意戒心很深,“澈哥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也是从凉州来投靠的?”
顾明暖不在意柳澈更不会在意安福县主的挑衅。
说起来安福县主挺可怜的,其母文慧公主生性软弱,在世时管不住驸马纳妾,她的驸马不仅宠爱姬妾还弄出好几个庶女庶子。文慧公主病故后,驸马根本没管过安福县主,楚帝更不会关心一个没见面的外甥女。
攀上宁德妃她正式封得安福县主。
单看她对宁侯府上二公子李玉的客气就能明白她毫无根基和人脉。
宁侯只不过沾了皇恩,位于列侯勋贵的底层。
安福县主及笄都有两年了,婚事一直定不下来,并非是她挑花眼而是无人问津。
好不容易抓住才貌品行说得过去的柳澈,再也耗不起的安福县主自然不会错过机会,而且柳雷竟然能走通冯厂督的门路,她对柳澈看得越发紧。
顾明暖冷漠道:“我算不上柳家亲戚,更高攀不上柳家。”
“顾妹妹——”
李玉一直望着顾明暖,那专注不曾掩饰的神情让柳沁胸口闷得很,她恨不得自己就是顾明暖,“我晓得你家揭不开锅,日子过得清苦,能帮得我一定会帮。听说你爹又惹事了?这次是赔多少银子?”
顾明暖徐徐展开笑容,“银子倒是够用,我爹打得人都是该揍的,倘若陪银子的话,不知得罪静北侯府得陪多少?”
李玉和柳澈同时身体一震。
“安福县主能帮我算算么?”
“静北侯?萧侯爷?”
安福县主发音都极为困难,一把抓住柳澈,厉声道:“我不管她是你家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