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经过唐寅褐早已经与辛紫讲过许多遍。
可此时见辛紫依然有些落寞的模样,握住她纤细手指的手掌便不自觉紧了紧。
她想要的究竟是父女相认,还是不过是一个解释?
“当年宫门换心一案,为救柳素心而丢了性命是辛汉自己选的路,他无怨无悔。”唐寅褐的声音缓缓响起,开始为辛紫讲述那一段在辛汉临死前倾诉给兽王的话,“可柳素心不愿意独活,请求甄亚臣为她换心,却并非辛汉所愿意看到,也无论如何不想要柳素心走的路——柳素心没有了辛汉便不愿意独活,可她却自私地选择以命换命,让辛汉独活,殊不知辛汉于她的爱,绝不会少于她。”
唐寅褐声音不大,却句句如擂鼓击打在辛紫心头。
这些话,竟是与当年在翠竹苑里,左淇洋劝她的话何其相似!
左淇洋没有经历过这些事,甚至不曾牵扯进任何妖巫的感情中去,却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只管她当局者迷,若不是阿褐活着出现,只怕她早已经不顾左淇洋的劝说,步了自己母亲的后尘。
想到这里,辛紫眼前突然浮现出左淇洋那对任何事都能一笑置之仿佛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却又事事用心的样子来。严悉烨登基之后,他被封了太傅兼辅政大臣。太皇太后再不过问朝政,辅佐年轻的皇帝的一切事由都交由他处理,真正做到了他原本追求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吧?不知他在西由禁宫之中,过得可还顺心?
短暂的失神之后,辛紫重新抬头,望着唐寅褐的目光闪烁,如夜间的星子般。
唐寅褐看在眼里,有片刻的失神,之后淡淡地笑了起来,轻轻吻在她额上,接着道:“所以,辛伯父最后告诉我父亲:‘独自一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了十数年,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他与素心留下的独女辛紫。而以我之后的暗中观察来看,辛紫早已经将自己的终生幸福托福给了唐寅褐,既然如此,那救唐寅褐一命,便是救了女儿的整个后半生,同时可以帮我了却心愿,这样完满的事,原本做梦也没有想过还会落在自己头上,所以只求兽王成全,让我这糟老头早些与夫人重逢,早些解脱罢。’
“辛伯父一席话,讲得情真意切。父亲知道这便是他的夙愿,再没有拦着他的道理,这才成全了他……”
唐寅褐的话说完,辛紫靠在他肩头,没有搭话。
“阿褐,你会想念你的父亲吗?”
许久之后,辛紫才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唐寅褐一怔,继而明白过来,她是在为自己寻找些安慰吧?
想到这里,失笑答道:“父亲于我不过是个称呼罢了,除了这个称呼之外,他不曾参与过我的成长,所以,我与他并没有如我与母亲那样的亲情在。既然这样,知道他在龙脊山上,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世界,这便够了。”
嘴上这样答着,思绪却飞到了许多年前去。
实际上,在龙脊山上醒来之后不久,他便卷入了兽族的内战之中。他的身份是引起内战的导火索,所以他自然成了兽族皇室争相攻击的目标。
他是兽王的长子,虽然是半兽人,虽然他自己也全然无意去争夺那个他从来不曾想过的王位,可他的身份放在那里,他在月圆之夜变幻作的兽人的模样,那通体不带一丝杂色的银白色毛发,无一不在暗示着——抛开他体内流淌的一半人类血液不谈,他才是正统的王位继承者。
这些于唐寅褐而言自然是微不足道甚至可笑的。
他的族人极为珍视的位子,他根本不在乎。
可看到自己父亲那殷切的目光,想到母亲临死前的嘱托,他却不能置身事外,更不能没有个交代就一走了之。
所以他一路过关斩将,以自己母亲的名义,将兽族所有持有异议的同类尽数战胜。兽族所奉行的准则极为简单——有能力者即可上位。
所以在他将最后一个“敌人”撂倒的时候,他的父亲来到他身边,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宣布他为王位继承人。
而他却在自己父亲开口前阻止了他。
他到现在都记得兽王那困惑不解,怒其不争,甚至带着些恼羞成怒的目光。但他还是尊重了自己长子的决定,郑重点头之后,问他有什么要求。
“王位应该授予一个拥有纯种兽族血脉的族人,这一点,我与你们一样,也极为赞同。”唐寅褐当下开口,引得一阵唏嘘,围观的兽人开始骚动起来,甚至有几个自诩身份尊贵的皇室低吼着唐寅褐这是在戏耍他们族人的权威,无视他们的条例,但唐寅褐却并未因此而退却。早已经摸头了族人的脾性的他目光坚定,非但不退缩,反上前一步,抬高了音量,接着道:“但我的退让却是有条件的!我需要你们随我南下,帮我惩戒自东边而来的一支贪婪的人类军队!”
这条件开出来之后,自然又引起一阵波动,多年不曾参与到人类纷争之中的兽族再次分成了两个阵营。
最终兽王出面,摆出了东原近年来做出的种种恶行,甚至最后亮出了辛紫这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圣心后人”的身份,纷争这才停歇下来。
兽族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助人类,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他们圣心娘娘坐下瑞兽衍生而来的守护妖巫的职责,却让他们在得知辛紫有危险的时候不能坐视不管。
这才有了之前辛紫几个被困在皋祥城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