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欢看着裴远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容,露出一道清浅的笑意,“裴御史,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裴远今日穿了一件墨色绣金线长衫,站在皑皑积雪上,好似姿兰玉树,风姿隽逸。
他一见陆清欢下了马车来了,立刻露出一丝笑容。只见陆清欢一身薄粉对襟镶兔毛喇叭袖袄,双丫髻上亦缀着两朵粉色绒球,看起来好似一只温顺可爱的萌宠。
视线稍稍下移,正好落在她胸前别着的碧玉簪花上,裴远眼底闪过一丝亮色,脸上的笑意也扩大了许多,温和道:“只许你来舒铭家,便不许我来么?”顿了一下,又道:“谁让我无家可归,只好叨扰舒铭了,只是不知道你竟早就与舒铭相约,实在凑巧。”
“真是好巧。”陆清欢十分无语的呵呵一声,越过他走进巷中。
贺兰玄逸家的院门,从早上便没有合拢过,他一直在等,等着陆清欢赴约。
当年贺兰一族遭屠戮殆尽,仅剩他一人,多年以来,他都是孤身一人,甚至连个仆人都没有,所以每年到了三十夜,他都是独自一人,对烛独饮,彻夜不眠。
他做梦也没想到,今年的大年夜,竟会有人陪他吃年饭。
置办了差不多够他吃十天的菜色,忙碌了整整一上午,便是为了今日的年饭。
当看见陆清欢从院门口姗姗而来时,贺兰玄逸只感觉这些年灰暗的心,倏然燃起一丝火苗,将他早已冰冻的心,缓缓的,温暖着。
可是当看到陆清欢身后紧跟着走进了的裴远,贺兰玄逸心弦一紧,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上刺着黜字的青黑印迹——那里早就不痛了,可是为何每当看见裴远和陆清欢站在一起时,他都会觉得那一处好似刀割火灼一般?
注意到贺兰玄逸的动作,陆清欢以为他是想起了家人,心里对他更是生出一分怜意,笑着招呼道:“贺兰,你这般哭丧着脸,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啊?”
“没……没有……”听了陆清欢的玩笑话,贺兰有些紧张的摆摆手,连忙否决,生怕她当真以为自己在给她脸色。
好在陆清欢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见她皱着小巧的鼻子吸了一口气,随后“哇”一声,笑道:“是什么?好香啊!”
说着,双眼充满期待的看着贺兰玄逸。
“是烤羊排……还没熟……”因为陆清欢眼眸中的星光实在太过闪亮,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贺兰玄逸有些局促的小声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便自作主张做了几道菜……”
“哇哦!”不等贺兰玄逸说完,陆清欢欢呼一声,满脸崇拜的说道:“你还会做菜?真厉害!”
“会……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你们的胃口……”贺兰玄逸在陆清欢亮晶晶的眸光中,腼腆的垂下头。
陆清欢丝毫不顾忌淑女形象的拍了拍肚子,笑嘻嘻的道:“我什么都吃,你放心做吧!”
贺兰点头,局促的拢了拢袖子,朝堂屋指了一下,道:“这里就我一个人,你们自己坐,我做好了菜,便可以开饭了!”
“需要帮忙吗?”陆清欢可不会做饭,但是桂宝应该会。
贺兰摇了摇头,朝一直站在后面含笑不语的裴远看了一眼,微微颔首,随后转身钻进了厨房里。
因为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陆清欢便在这小院中转悠了起来。
说是小院,也的确很小,只有一间堂屋和一间厢房,厨房挨着堂屋一侧,建在廊檐下。院中铺了一条石子路,其余的地方光秃秃的,连棵草都没有,不过陆清欢还是发现这些土地都翻整过,应该是打算来年种植植物的。
小院虽小,但是打理的干净整洁,看起来倒也清爽。
她转悠够了,这才进了堂屋,此时裴远正在堂屋喝茶。
因为贺兰玄逸忙着,所以桂宝自觉的给裴远斟茶倒水,陆清欢进来的时候,他正喝茶喝的悠哉。
斜瞥了一眼裴远,陆清欢道:“喝这么多茶,晚上睡得着吗?”
裴远没有答她,老神在在的饮了一口茶,才慢慢道:“很称你。”
陆清欢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直到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碧玉簪上,这才知道他说的是这簪子十分称自己。
谁不喜欢别人夸赞?陆清欢笑道:“忘了说,这玉簪我很喜欢,谢谢你了!不过……”陆清欢想起自己迟早要离开这里,这么别致的东西,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流落到谁手中,她虽然不在乎,但是也不想白白便宜林氏几人,落在她手中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不过什么?是否有何不妥的?”
陆清欢摇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对裴远说,自己之于这里,不过是过客,并非恒星。
见她欲言又止,裴远心中划过一丝恼意,恼的并非是她,而是自己。他恼自己自负聪明却无法看穿她的心事,恼自己空有见识却不解她所写文字,更恼自己人脉广阔却根本查不到她所述之老道人分毫消息。
不可否认,他接近她,为的是拉拢崔氏,逼崔氏下水,但是随着认识的加深,了解的越多,他越是对她另眼相待,一贯不为女色所动的心,亦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漂亮的女子他见的太多了,但是她这样的却是头一次见!她的性格不同于大家闺秀,温顺的表象下隐藏的是叛逆的心,才智过人却又不会自恃甚高。
可是这样的女子,看似离的很近,实际却将心包裹在坚实的围墙之后,让人根本看不清也走不进她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