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张程是装的还是真的伤得很重,刘医生给他上药,药棉一碰上伤口就嗷嗷叫,刘医生没办法,只好叫来柳云夕了。
张程一见柳云夕倒是老实了不少,乖乖让刘医生的药棉在伤口上磨来蹭去,一声不吭。血迹清理干净后,刘医生神色有些不对了,摆好角度仔细查看了一会,说:“下唇一块肉掉了,要缝针,不然就破相了,赶紧去医院。”
柳云夕一听慌了,就听乔以安说:“走,去医院。”
柳云夕刚要抬脚,又看一眼李浩,盯着刘医生问:“他怎样?伤口能处理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不知有没伤到骨头,最好去检查一下。”刘医生回。
“走吧,一起去。”乔以安先行出了医务室。
李浩走路有些吃力,左脚使不上劲,被乔以安看见了,他折身回来,到他面前后返身躬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走,他那块肉耽误不得。”
李浩迟疑一下趴了上去,刚走到升旗台,碰到两个孩子的父母,两个妈妈一见孩子跛的跛流血的流血,还没说话眼泪就来了。李浩的爸爸急忙招呼乔以安停下来,说让他来背。乔以安没有推迟,放下李浩给他了。
柳云夕见识过李浩妈妈的蛮横不讲理,打她一出现就绷起神经准备应对她的呵责,可是等了半天,发现她一颗心全在李浩身上,好像忘了应该找老师问清楚情况。要给儿子挣回公道似的。柳云夕只纳闷几秒钟,就找到她今天不发作的原因了:一定是乔以安背着李浩的这么一个动作感动了她,让她不好意思像上次那样胡搅蛮缠;还有一点就是可能真的担心儿子的伤情,暂时忘记了找茬这档子事。不过柳云夕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两个家长都开车来的,乔以安本不用开车的,但是他想着如果自己不开车,就要和柳云夕分车坐,所以还是决定开车去,柳云夕没办法,被他眼神安排到他的车上。老老实实坐到副驾上。
“那几个人太过分了。真亏那个王素文,怎么吃得消。”柳云夕才坐稳就罗嗦起来。
“她呀,就一糯米性子,天塌下来也急不到她。只要不闹出太大事故。她都能睁只眼闭只眼。哪像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乔以安的话让柳云夕听着很糊涂,不知他是在夸她们中的谁还是在损哪一个。
见她迷糊的样子,乔以安才意识到自己表达有误。重新说:“我是说她要像你这样追求完美就好了,语文老师。”
柳云夕哑然失笑,没有出声。因为她想到了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困境,之前他就说过,这些学生大都是本村人,还有些是村领导的子女或亲戚,是惹不起惹不得的。现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怒斥又暴打,如果那几个学生再来一通添盐加醋,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你又担心了?”乔以安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有所准备比较好。”柳云夕干脆不端着了,说出自己的顾虑。
“你放心吧,这一次我要彻底跟他们把关系理清楚,花再大代价也要把学校主权拿回来,让他们再没理由指手划脚。”乔以安语调沉稳有力十分果决。
这样当然是好,但是他们指手划脚干扰学校教学管理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的习惯,十年来尝到的甜头,哪是那么容易就改弃的。虽然很难,虽然有很多顾虑与担心,柳云夕还是丝毫没有显出惊讶与怀疑,她十分肯定又赞赏地看着乔以安,微笑着。
“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乔以安紧闭的双唇显出刚毅和自信,竟让柳云夕痴了一瞬。就在她痴看着乔以安的时候,她错过了蹲坐在路旁的周刚,而周刚在某个瞬间仿佛看见了车里的柳云夕,跳起来追赶,没追几步,他便走不动了,颓然坐到地上,绝望地哀嚎。路人见到他都嫌恶地绕道而过,有几个贵妇一样的女人边躲避边捂着鼻子,一只手还不停地在眼前扇动,好像要把什么晦气给扇掉一样。
周刚到光华学校门口转悠几天后,见不着柳云夕,又警惕地发现那些保安好像在注意他,他不敢继续逗留,怕生出变故,又落到那群混混手中。没想到今天意外碰到柳云夕,只可惜她在车上,他发现得太晚,不然他的苦难到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现在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柳云夕车子驶过的方向,路人嫌恶的目光与议论他一概不知。突然,他重又爬起来,朝着柳云夕车子的方向走去。
其实,前面两百米的地方就是镇医院了,只是周刚不知道他们是去医院的,他走过医院时,还往里张望了一下。而此时柳云夕刚刚拐过医院大厅,留给他一个侧影。
柳云夕怎么也没想到,她日夜牵挂担心的周刚,这一刻离她是这么近,近得她一个转身就能看见他,但是冥冥中就好像有人在安排一样,生生让他们近在咫尺却不被发现。
日后回想起这一天的奇遇时,柳云夕还懊恼了好几天,要不是她的疏忽,周刚就可以少很多周折少受很多罪。
还好张程下唇快要掉落的一块肉,医生缝了几针后并不碍事,李浩做完检查也没有骨折,两个人稍稍调养几天就能恢复。双方父母不知是因为孩子伤情轻微,还是被柳云夕和乔以安负责任的态度给感动了,也没有为难学校,就连责怨的话也没说一句,反而教训了孩子一顿。这让柳云夕既感动又欣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