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程和李浩着实让人头疼,每天都有学生投诉他俩,每个科任老师谈起他俩都扼腕叹息摇头摆手。一个班级有这两个活宝,柳云夕有得忙了。
你说他俩特坏也不是,其实柳云夕还真蛮喜欢这两个活宝的。张程瘦瘦高高的,五官清秀干净,皮肤也很白皙,理一个标准的学生西装头,就一富家少爷的款型,但身上没有富家少爷的习性,也还朴实坦率,最可爱的就是他爱笑,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尊笑弥勒,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因为这微笑,他的眼睛特明亮特干净。每次犯错之后,柳云夕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什么怒气都没有了,明明就是这么朴实单纯善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要惹事呢?
李浩也是瘦高个,比张程略高略胖,皮肤也比张程白,最喜欢看书,看书的时候忘记周遭的一切,什么也影响不了他,安静得很,还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课堂活跃积极,思维敏捷,跟你说话时也是一副笑模样,就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模样,一样地管不住自己,三天两头犯错扣分。
上次两人在社政课堂上打架,她本来也不怎么生气,她清楚他俩的个性,爱闹爱动还爱较劲,两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又是孩子,除了家庭学校,人生几乎一片空白,也就没多少阅历能撑大胸怀,当然很容易干上。她是很能理解孩子的这种天性,她最不愿意看到孩子因为各种校规班规而被束缚起手脚,食不言寝不语,端坐听讲,列队行进……每一项活动都被框在一个方框里,不得越出一步。那不就是安装了程序的机器人吗?难道学校是培养机器人的地方?但作为班主任,他俩的种种“劣迹”总是让班级丢分,从8月13号到现在,夏令营快结束了,她班还没有拿到一面小红旗,即便是她不在乎这些东西,这种荣誉对于凝聚班集体,建设班风班貌,打造良好班级形象也还是需要的。所以她故意不理睬他俩,采用冷处理,让他俩心虚,又到班级里扮演“林黛玉”,倾诉委屈,表现得分伤心难过,到动情处,她还悲悲戚戚地落下泪来,前面的学生赶忙递上纸巾,好几个女孩和男孩都跟着她落泪了,那两个人虽没落泪,但眼圈也红了,她看得真切。她相信,他们本性是纯良的,他们本不想这样的,那些错误不过是孩子最本真的一面,也是可以原谅的,再给一些时间和耐心,他们是会长大会学会自控,懂得怎样与人相处的。
确实是需要时间和耐心。只是不知道,柳云夕能不能坚持,光华学校会不会给她时间和耐心。说实话,她有些怀念在英才的那些日子了。
在英才,她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来管理班级,钻研业务。每个班级就像一个小学校,你怎么管理怎么教书,没有人干涉,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开展一切工作。所以在英才,有多少个班级就有多少所学校,每个班主任都是一个小小的校长,每个班级都是一朵以不同方式绽放的花朵,各自芬芳各自美丽。英才的教师是最幸福的,也是最敬业的,没有一个人敢偷懒投机,每个人都卯足一股劲,暗中比拼,唯恐落后。毛校长真是罕见的管理精英,他整天研究老子的“无为”,深谙“无为”才是最大的“为”,他大胆地把那一套用到自己的管理上,主张“不管”,几年下来,事实证明他的主张是对的,“不管”才是最智慧最有效的“管”。公平公开民主的竞争机制在那里,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在那里,让机制监督,让法则警示,最后能留在英才的都是业内精英了。所以,英才的老师能够专心也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教书育人,所以,英才不怕竞争,英才没有对手。英才的学生也是幸福的,在英才,学生不会因为摆不好鞋子被扣分,不会排着整齐的队伍安静地走向饭堂,不会因为违纪扣分被班主任揪住狠批,好像罪人……
可是,她能回去吗?柳云夕出神地望着英才方向的天空,几只离群的孤雁渐渐模糊在她的视线中。
“柳老师——”是乔以安。
她报他一个苦涩的微笑。
“怎么?想闺蜜李梦冉啦?”乔以安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她望着他,不知怎么回答,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这里不开心?”声音明显透出关切。
她最受不了他那柔情万千的眼神,连忙躲开,已经有泪闪烁了。
“你到底怎么啦?”他抓住她肩膀,脸都快贴到她的脸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好孤单好无助。”她哽声说。
“是不是班级扣分太多,高副校给你压力了?”
“……”她摇头。
“那是学生欺负你了?”
“……”又摇头。
“学生太调皮,你没辙了?”
“……”点头。
他松了口气,同时松开她肩膀,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没关系,就按你以前的做法去做,不要想太多。”他的眼睛里全是鼓励与信任,这让她很安稳很踏实。
“嗯,知道了。”她竟像个乖巧的孩子,刚刚愁云密布的脸突然就明媚灿烂了,看得乔以安一脸的欣慰与欢喜。
“走,散步去。”乔以安伸出右手,很自然地牵起她的左手。她怯怯地抽出来,眼神在操场周围游离。乔以安哑然一笑,投向她的目光无限温柔欢喜。
这个面积七千多平方米的足球场,位于校园南侧,八百米的环形塑胶跑道宽阔平整,每天晚饭后到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