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跃民在劳动技能大赛领了奖状,获得了先进,这让他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虽说他跟胡琳是站在广场的一角聊天,可是那些越来越多围观的油田职工,让赵跃民感到自己成为了聚光的焦点——他与胡琳两人,仿佛在主席台上当着千余名观众前演样板戏。
“呦,跃民,这是你妹啊?”
“不是吧,我看是人家的对象!”
不少钻井队的熟人开始调侃起赵跃民来。
赵跃民只得黑着脸解释道:
“我妹,我妹!”
“你妹?谁信啊?”
“你妹的!我妹呀!”
赵跃民在那里解释,还指望着胡琳能够跟他一起演戏。如果这个时候,胡琳大大方方地回应,配合一下他,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是,那胡琳听到这个调侃,脸色绯红,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像是入新房的新娘子,不言不语。
这下,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跃民,好好带你‘妹’去玩玩吧。”好事者油腔滑调地说道。
赵跃民也不管不顾了,心想我一个先进个人,岂能受你们这些落后群众的调侃?他带着胡琳,仿佛赵子龙在长坂坡一样杀出一条血路——逃出了人群的包围。
赵跃民在前面走着,胡琳像个小尾巴一样在后面跟着。赵跃民越走越郁闷,如果刚才那些调侃的话,搁在他喜欢的人面前,他肯定不知廉耻地全部收下。偏偏这个胡琳,年纪又不大,还在上高中,人都没长开,像是一个花骨朵。
最为关键的是,胡琳是他兄弟胡东的妹妹。胡东这个人,尤其疼爱妹妹,以前有小流氓言语上调戏胡琳,胡东直接将一截点燃的划炮塞到那小流氓衣领里,三伏天里给直接炸了个透心凉,心飞扬。至此以后,镇上的青年,都对胡琳敬而远之。
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妹,不暧昧。
赵跃民刻意保持与胡琳的距离,他带着胡琳找胡东,没找到,只得先带胡琳到国营饭馆里点了两碗面吃。偏偏国营饭店正巧厨房冷库备料用完,没有荤腥提供。两人只得点了两碗素面,吃得一点油水也没有,赵跃民边吃边咂巴嘴说一定要好好补补油水,胡琳听了这话,眼睛却亮了起来。
与胡琳分别后,赵跃民回到家中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他卧室的窗口飘来一阵香气,他鼻子嗅了又嗅,发觉这香味异常的吸引人,确切的说,是一股肉香。
他趴在窗户上一看,寒风中,就看到胡琳这个丫头,端着个铝饭盒,在门口哆哆嗦嗦地站着。
赵跃民这下睡意全无,他看着胡琳站在门口,想敲门又不敢敲的样子,赶紧穿衣起来,迅速跑到门口。这大早上的,一个年轻女孩堵在自己家门口,这不是让街坊四邻议论嘛,万一那些小脚侦缉队的人找上门来,说自己生活作风有问题,多麻烦。
赵跃民匆忙跑到门口。
“胡琳,你怎么来了?”
胡琳小脸冻得通红,看见赵跃民,眼神中又露出欣喜,欢喜地举起铝饭盒,打开盒盖,将饭盒里油腻腻的茄子和肉沫展示给赵跃民看。
“肉沫炒茄子?”赵跃民没料到胡琳真得做出来了。
胡琳咯咯笑道:“我大清早的,就把我哥拽起来,给我剁肉沫。”
赵跃民心中有些感动,他看了看饭盒,又叹道:“好油啊!”这哪是茄子炒肉沫?这分明是油浸肉沫茄子啊。
“给你补充油水。”胡琳举起饭盒,又看到赵跃民有些犹豫,眉眼间露出失望神色:“不好吃吗?”
“味道真不错,很好的样子。我要吃了啊……”为了不让胡琳伤心,赵跃民拿过饭盒,装作急不可耐的样子夸张喊道。他将一饭盒的油咕噜咕噜全塞进嘴里,囫囵吞枣般咽下肚子。吃完后,他一抹嘴,指了指旁边的自行车,说道:“走吧,我要去井队,顺便送你上学。”
胡琳点点头,双腿并拢,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双手想揽住赵跃民的腰,可是又不敢,只得扶住自行车座。
赵跃民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问胡琳:
“今天上什么课?”
“语文、历史还有数学。”
“昨天有作业吗?”
“有,背诵课本里的诗歌,柯珍的《周总理你在哪里》。”
赵跃民偏过头来,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周总理已经去世一周年了。你背给我听听。”
“好。”胡琳清了清嗓子,望着两边倒退的田野,朗诵道:
“周总理,我们的好总理,
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我们想念你,
———你的人民想念你!
我们对着高山喊:
周总理———
山谷回音:
‘他刚离去,他刚离去,
革命征途千万里,
他大步前进不停息。’
我们对着大地喊:
周总理———
大地轰鸣:
‘他刚离去,他刚离去,
你不见那沉甸甸的谷穗上,
还闪着他辛勤的汗滴……’”
赵跃民骑着自行车,穿越过绿色的田野,胡琳坐在他身后,高声朗诵着诗。
一开始,赵跃民还调侃几句胡琳的发音,后来就不说话了,静静地听着胡琳朗诵。到了最后,车头一拐,直接拐到了镇里的供销社。
“怎么不去学校了?”胡琳奇怪道。
赵跃民回过头来,双眼通红道:“我听了你念的诗,鼻子发酸,心里不好受。我听说供销社有卖周总理逝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