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起了谈兴,一时收不住,问题一个接一个,“听说道路壅满了雪,便是太妃想要回宫,咱们也该侍奉着一道走,怎么就让凉妃和病中的赵修媛随车驾回去?十八郎,你这般行事,大臣们会说你凉薄的。”
“有你一个,便够了。”容宸宁并不正面回答她的疑惑,口气却果决得很。
她能替自己考虑,做什么都是值的,人无完人,名声他已经有了,不介意在情事上失德。
夏宝笳的身后事,叶选等人已来劝过,其实他想说,并没有非要她死,是她自己想不开悬了梁,后头再遣周敏儿出家,底下已经有不小的波澜,有些议论已经浮到表面上。
容宸宁无声轻笑,恐怕无人知道,他巴不得这种议论甚嚣尘上,到再压不住的时候,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自己的女人,怎么能终身冠在别人的名下!
他恨不得她的名号是正儿八经的景律皇后,与自己日夜同处一个宫室。
两人喁喁细语,倒也相得。
过了小半个时辰,在他刻意的安抚下,凌妆便又睡着了。
容宸宁鼻中嗅着暖暖的月桂香,带着一丝婴儿的甜,柔肠百转之余,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绮思杂念又一缕缕抬头。
这种甜蜜又难耐的情绪困扰了他一夜,到了天亮,他也完全没有睡意。
凌妆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还没睁开眼,已是身心舒泰,神清气爽地起来,看到身旁的人,有点奇怪,伸手想推,容宸宁已经抓住了她纤白的小手。
她看到他缓缓地睁开眼,眼里满是闪闪烁烁的光芒,引人心动,这一刻,她有些恍惚愣神。
“今日,你替我更衣好么?”容宸宁哑着声音低低要求。
“好。”凌妆清脆地答应一声,在他眉头轻轻拂过,“你再闭会,我梳洗完了就来服侍——皇上!”
这声皇上她叫得百转千声,说不出的俏皮。
容宸宁乖乖闭上眼,却有些舍不得放开偷来的温柔。
凌妆好容易才从他手上逃了出去,咯咯笑着,一路去了西室。
动人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手掌里还残留着温暖滑腻的触感,鼻端盈满她的馨香……
若能一直这么过下去,死后纵要下十八层地狱,容宸宁觉得自己也是万般甘愿。
品笛和侍箫熬了一夜,神气很有些不好,打帘子的宫娥听到主子起来,已经按职掀起帘子挂上帘钩。
一排宫女内侍走了进来,齐齐给凌妆磕头道喜。
凌妆这才省起今儿是大年夜,汤山行宫里头没有人放爆竹,倒显得冷清了。
宫人多,有些话品笛想问又不敢问,瞧见主子双颊粉生生好不光艳,亦只能盼着景律帝莫要始乱终弃,今后安生过日子罢了,只要凌妆能高兴,她把要说的话全吞回了肚子里。
姚玉莲已得知昨夜景律帝宿在凝丝馆,浑身喜气洋洋,倒好像中了什么彩头一般,服侍起来格外殷勤。
凌妆见品笛蔫蔫的,心想是累了,安慰一句,叫她们下去休息。
两人告退下去,姚玉莲更加欢快。
之前为了争程妙儿梳头的活,她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如今会梳的花式虽不能同程妙儿相比,倒是也差不了多少。
今日过年,姚玉莲留心替主子梳了个齐整的发髻,发顶簪了嵌红宝石累丝金凤,后鬓上插上一扇形的点翠金丝孔雀开屏,又替她戴上貂鼠昭君卧兔,卧兔的前方扣着一块硕大的红宝石,与顶上的累丝金凤相映成趣,增添了过节的喜庆。
室内暖和得很,凌妆便让摘了卧兔,仅着了件白蚕丝对襟仙袄,下头配黄织金妆花龙栏绸裙,翠翘高底鞋,涂了琼玉膏,脂粉不施,倒似一股清风,鲜亮得耀眼。
凌妆记挂着容宸宁叫自己替他更衣,便问内侍:“今日皇上的穿戴准备好了不曾?”
站在一边的有亭海,也有雁声。
雁声本就是贴身伺候皇帝穿戴的,此时急忙双手奉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袍服,低头道:“皇上外出的皮牟奴婢存在暖阁,这些常服不知是要娘娘进上还是奴婢入内侍奉?”
平日里郭显臣和魏进等凌妆也是不喜他们进入寝室的,听了便应:“我来。”
雁声一喜,倒不敢露出多余的喜色,急忙趋前将袍服交到皇后手上。
凌妆接了款步入内,不想容宸宁一夜不得好眠,她在外头梳洗妆扮的时候,他竟睡着了。
直至凌妆走至榻前,他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方才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转眼看见她仙气飘飘地近前,柔得能掐出水来,似梦里的模样,却比梦里鲜活真实,伸手一揽,令她跌在被面上,温热的气息扑了她一脸,衣裳也没拿住,散在床前。
凌妆不由嗔了一声。
容宸宁将她揽在怀里,二话不说要香她的樱唇。
凌妆笑着躲开,“皇上还没盥洗呢,快起来!”
他也不再强迫她,只捉着她在面上亲了一口,道声:“真香!”这才下了地。
容宸宁心里清楚,这是凌妆头一次替自己穿戴,好一番柔情似水,亲亲闹闹,若不是凌妆很有些原则,恐怕就出不来了。
他的身材高挑中略显单薄,在室内穿着窄袖窄身的明黄色滚云龙纹袍子,黑色的革带,乌绒鹰嘴靴,利落fēng_liú。
凌妆微微偏着头打量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
瞧着她粉面胜春,容宸宁心头一荡,俯身捞住她道:“怎么,喜欢我的模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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