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开,清幽静谧。
“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没有动静?”
太和大牢,第三间囚室里,换上一身新行头的王天运坐立不安,在李锦龙面前来回踱步。
天黑后的半个时辰里,王天运已经问了三遍,可他还是问得最少的一个,其他四位头领先后问了几十遍。
与故作镇定的王天运相比,他们更加按捺不住,显然他们一刻也不愿意待在大牢里,急不可待想逃出去。
这四位头领就是太和大牢的五大头领之四,分别是:侯文、侯武、王双和胡全,武艺不错,弓马娴熟,李锦龙戏称他们是“文武双全”。
这四人凡事都以王天运马首是瞻,虽然王天运并没有刻意介绍他们的身份,却也瞒不过李锦龙的眼睛,其实这四人都是王天运帐下亲兵。
知道归知道,李锦龙并不点破。
尽管大家是同舟共济的难兄难弟,可谁没有一点隐私呢?
“文武双全”四人是这样,王天运也一样,而李锦龙不是也隐藏了许多不为人道的秘密么?或者说,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王大哥不必着急,耐心等待便是。”李锦龙盘腿坐在厚厚的茅草蒲团上,如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即便开口说话,也不睁眼。这份涵养功夫让年龄比他大许多的王天运等人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兄弟呀,不是大哥不相信你,实在是今夜事关重大!”
王天运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五百多个兄弟的性命全都掌握在你我二人手里,稍有疏忽,你我二人身死是小,若是连累众兄弟一起丧命,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着话,王天运轻步走到李锦龙身边,低声问道:“贤弟你若信得过我,不妨透露一下,今夜当真有人前来偷袭太和城吗?”
“一定有,而且是第一时间袭击大牢!”李锦龙十分肯定的随口应道。
王天运大感惊奇,“哦?贤弟如此笃定,想来不会错了。既然这样,不知贤弟可否告知愚兄,究竟是何人胆敢偷袭南诏王城?”
李锦龙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天运,却含笑不语,并不作答。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其实答案早就摆在众人面前,奈何王天运等人求生心切,对发生在身边的事完全没有察觉。
早晨王宫角门中莫名其妙冲出一辆受惊的马车,随之而来的便是王府大街上演了一场空前的大混乱······从表面上看,这起事故完全是马匹受惊引起的偶然事件,可以算作巧合。
然而,世上根本没有纯粹的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其内在原因,或者说这些巧合之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人为因素。
太和城是南诏唯一的一座堪比大唐各州郡城的王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城中拥有数万户居民,人口有二十余万之多,有十二条纵横交错的街巷,为何这种巧合偏偏发生在守卫森严的王府大街上,却又凑巧让战俘囚徒们遇见?
这是巧合吗?
如果是,那未免太巧了!
李锦龙绝不认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是巧合,反而将其视作一种细作之间的接头暗号,同时也是对自己这帮兄弟的警示,暗示有人会在夜间劫狱,提醒他们提前做好准备,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大牢。
正因为这样,李锦龙成竹在胸,不急不躁的盘腿打坐,养精蓄锐,耐心等待营救人员自己送上门来。
王天运被李锦龙看得脸颊发烫,误以为李锦龙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当即满脸歉意的赔笑道:“并非我对贤弟刻意隐瞒,而是人在军中身不由己,涉及军事机密,我也不便透露。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一切都要仰仗贤弟,愚兄就不能再隐瞒了。
实际上,我对南诏各部的情况还算了解。八年前,南诏六部诏主的实力相差不多,彼此谁也奈何不得谁,各诏之间相互依存,相互牵制,尽皆依附我大唐;只要陛下一纸诏书,六诏都会无条件服从,没有谁敢弄虚作假,阳奉阴违。
可是,自从皮罗阁频繁入京朝贡之后,南诏六部之间的平衡和制约便彻底打破了,陛下赐封皮罗阁为云南王,成为名义上统领六诏的南诏王。与此同时,皮罗阁上疏朝廷,诬陷邓赕诏、浪穹诏等五诏诏主暗中勾结吐蕃,企图率部归降吐蕃。
此外,皮罗阁还重金贿赂当时的剑南观察使王昱,而王昱则上疏证实了皮罗阁对五诏诏主的诬陷,并请求朝廷出兵援助皮罗阁围剿五诏。哎······”一声叹息,饱含王天运的满腔无奈和几分怨念。
话音稍顿,他接着道:“就这样,皮罗阁借助剑南大军之力,只用一年时间便剿灭了五诏部落,成了名副其实的云南王,并建立南诏国,自领国王。
南诏立国后,因五诏诏主都是被皮罗阁阴谋陷害而死,所以五大部落并不认可皮罗阁的统治,名义上遵奉他为国王,实际却一直在寻找机会为各部诏主报仇。
只可惜,五诏部落的军队主力已被皮罗阁打败兼并,随后虽有小股势力顽强抵抗,作战勇敢,悍不畏死,却终归是小打小闹,根本无法撼动皮罗阁的统治地位。
正因如此,我对贤弟的判断很是担心,时至今日,南诏平境内还有谁敢偷袭太和城呢?
退一步说,即使有人敢于偷袭,可太和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根本不可能被攻破。既然无法攻破城池,那对我等便毫无用处,最终还是要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