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粉尘弥漫之中,八名正欲追赶的内侍刚走两步,便呛得剧烈咳嗽,这时四名宫女中已有两人捂着脖子栽倒在地,随即口吐白沫,四肢剧烈抽搐,满地打滚,神情异常惊恐骇人。
紧接着,两名宫女那痛苦惊怖的表情渐渐凝固,前一刻还抽搐不已的四肢软软地松弛下来,七窍流血,气息全无。
“不好,这是毒粉!快···护驾,速速离开寝宫!”
亲眼目睹两宫女吸入粉末后毒发身亡,阁罗凤大惊失色,慌乱不迭的捂住口鼻,一边大声疾呼,一边架起皮罗阁,撒腿往外跑。
“啊~~~嘭嘭!”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中,六名内侍中又倒下四人,浑身抽搐,满地打滚,惨叫连连,待阁罗凤拖着皮罗阁走出房门时,这四人已溘然毙命。
仓惶冲出房门,阁罗凤突然感觉脑袋一沉,脚步踉跄着窜出五六步,直到抓住殿内的圆柱才稳住身形。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也吸入了毒粉,中毒了。
不过,阁罗凤早就知道浪穹大巫师竹灵倩擅长养蛊炼毒,因此他刚才一直小心提防,唯恐被她算计。
果然,有备无患,这一手准备还真派上了用场,危急时刻保住自己一条命。
庆幸之余,阁罗凤也不得不承认,浪穹大巫师之名绝非浪得虚名,竹灵倩也不是善茬,身负重伤之下随手一挥,便将侍奉皮罗阁多年的八名内侍毒死六个,险些将他们父子一锅端了。
扶着柱子喘息一会,阁罗凤再次尝试着摇了摇头,感觉眩晕感减轻了许多,头脑清醒,并无大碍。顿时他长嘘一口气,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缓缓落下,这才想起自己还拖着父亲皮罗阁,低头一看,手里空空如也。
人呢?皮罗阁哪去了?
霎时,阁罗凤眼皮直跳,黑脸吓得苍白,急忙回头寻找。刚迈出一步,脚下被绊了一下,让他一个趔趄窜出去十几步,站稳脚跟回头一看,原来皮罗阁就倒在自己身后。
然而皮罗阁此时紧闭双眼,紧蹙在一起的眉头预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圆乎乎的胖脸变得一片黑青,嘴唇也变成紫黑色。
乍一看,像锅底似的黑不溜秋,根本看不出他是南诏王皮罗阁。
“父王!”如丧考妣的痛叫一声,阁罗凤一个箭步扑到皮罗阁身旁,托住他抱在怀里,阁罗凤泣不成声,热泪哗哗的下坠,泪水纷落如雨,悲怆至极,哽咽着发不出哭声。
这一幕,当真是见者落泪,闻者揪心,父子情深,感人至深!
“噗!”在阁罗凤伤心欲绝的摇晃下,躺在他怀里的皮罗阁突然身躯一震,双眼圆瞪,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那散发着腥臭味的黑血全都喷在阁罗凤脸上,顿时黑血淋头,令人窒息的恶臭熏得阁罗凤脸颊涨红,喉咙不住的涌动,呕吐感一股子一股子的往上涌。
怎奈皮罗阁正睁大眼睛瞪着他,迫使阁罗凤不得不强忍着,一张原本黑黄刚毅的脸庞顿时变得暗红发青,像闷死的猪肝儿,煞是好···难看!
乍一看到皮罗阁黑青的脸色和痛苦狰狞的表情,阁罗凤下意识认为皮罗阁已死,死状与寝宫里死去的六名内侍一般无二,被那剧毒无比的粉末毒毙了。
于是阁罗凤当即慌了神,可以说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皮罗阁死了倒也无所谓,关键是他临死前还没有确定自己的世子之位,这才是阁罗凤慌乱无措的源头。
所以,阁罗凤顿感悲从心头起,苦从脸上来,哭得伤心无比,且不说别人感不感动,他自己都被这苦大仇深的痛哭声感动得想停都停不下来。
十余年来,为了谋得世子之位,他跟随皮罗阁东征西讨,长年领兵征战,尽心竭力的辅佐皮罗阁一统六诏,建立南诏王国。无论是功劳战绩还是政务治理,他阁罗凤都是皮罗阁麾下独一无二的贤臣良将,何况他本身就是皮罗阁的“长子”,理应被册立为世子,将来承袭王位。
然而这只是阁罗凤自己的想法。
因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皮罗阁迟迟没有册立世子,尽管满朝文武半数以上都曾保荐阁罗凤为世子,可皮罗阁却敷衍搪塞,一再拖延,始终不肯松口。
不仅如此,随着皮罗阁身体越来越差,近两年他刻意培养次子阁诚节,大有将其培养成继承人的趋势。
这让阁罗凤压力大增,时刻都充满紧迫感,可他却无计可施,更不可能起兵谋反,因为皮罗阁身为南诏开国君主,在各部落中享有崇高威望,并且手里一直握着兵权。
尽管阁罗凤手中也掌握着一部分兵马,可这点军队与皮罗阁掌握的兵权相比,就如同溪水与江河的差距,根本无法与之相抗。
所以,阁罗凤投鼠忌器之下,不得不更加尽心尽力的替皮罗阁效命,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放弃另择世子的念头。
事实上,阁罗凤清醒地认识到,皮罗阁在挑选继承人的问题上也是患得患失、犹豫不决,否则南诏世子之位就不会一直悬而不决,空置至今。
这就意味着,在皮罗阁没有下定决心之前,他阁罗凤还有一半的希望成为世子。
换言之,倘若皮罗阁不选他做世子,那阁罗凤只有起兵夺取王位,但胜算仅只三成左右。如果皮罗阁最终选择他,那便是板上钉钉,他上位之初就能掌握八成左右的兵权,迅速稳定局势,日后有望在皮罗阁建国的基础之上再进一步,真正成为摆脱大唐帝国钳制的独立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