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彪不知从哪儿抽出条细软皮鞭,几声脆响,也没碰着人,就听见冯梁氏、小梁氏和几个姑娘尖叫着抱头鼠窜,眨眼间从门口退下来,躲到了冯老爷子和冯进身后。
陈良抱臂悠然倚在门边上,漫声道:“还是回去吧,不然打折了骨头,再扔去衙门告一状!告你先抛弃糟糠、遗弃yòu_nǚ,之后又厚颜无耻以尊长身份欺压无辜母女!我这儿有知府刘学简刘大人的名帖,兴福县衙里的县太爷胡宏深胡大人接了帖子,想必会快速审案,从此可就要牢牢记住你们家冯秀才的名头了!”
冯进闻言,急忙拦下还想犟两句嘴的冯老爷子,白着脸问:“你们是何人?”
陈良笑而不答,陆彪一本正经道:“我们是锦绣姑娘的护院!”
“天哪!都用上护院了!”小梁氏惊呼,拉住冯进衣袖道:“夫君!你瞧我们家大姑娘这么有能耐,这可都是你用心教导出来的!她过上富贵日子了,只要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点,就足够夫君进京科考的盘缠了!”
田小舅讥讽道:“说得没错儿,顺便再叫锦绣替你们上养父母下抚儿女,然后你们夫妻俩就什么都不用干了,专登坐吃等死罢!”
陈良陆彪鄙夷地看着冯进。
冯进脸色紫涨,他是秀才生员,去过县城、州城,在外头行走多年,多少长些眼力会看人,陈良陆彪虽穿着布衣短褐做农夫打扮,但言行举止和他们身上某种气度,却绝不像是寻常人,再者寻常人哪能有堂堂知府名帖?还轻松悠然随便张口就说出两位大人的名字。这庄户人家,便是居住在镇上的,别说能够知晓知府大人,多数怕是连县太爷的名讳都不知道!冯进不能不多想一层。
冯进猜测过锦绣确实是遇着好运气了,却不知她具体有多大的造化,今天看她去了一趟州城转来就能带着这样两个“护院”,简直比西山村乔地主家的家院还要体面威风。他终是弄明白:田氏和三个女儿。真的已经完全脱离冯家、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冯进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追悔莫及,他心灰意冷,原本打算涎着脸再找田氏叙旧情劝她回头、以父亲的身份和锦绣姐妹好谈谈。此刻也顾不上了,叹一口气,低声跟冯老爷子说了句什么,便笼着袖子折身沿来路往回走。
小梁氏一见大急:每次来都是无功而返。这次再退却,等田氏成了关家人。以后真就没有机会了!那自己从此岂不是要代替田氏受冯梁氏和几个姑娘的搓磨支使?而眼下冯进入京赶考的盘缠还没一点影儿,若不找锦绣要,误了行程,冯进得再等三年。自己和孩儿却要吃苦受累多久……尤其两个小儿女,在冯家住了这些天,缺吃缺喝少油水。脸儿又瘦又黄,都快跟这些乡下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要改变现状。就非得把田氏和锦绣姐妹拉回冯家不可!不能她们母女跑开去过上好日子,却拿自己和一双小儿女填冯家那个坑!
小梁氏咬着牙,急忙追过去拉住冯进,两人争执了几句,冯进用力一甩衣袖,小梁氏跌倒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
冯进就这样走掉,冯老爷子也呆不下去了,耍无赖又强不过田小舅,还有两个高大护院在,最终一群人只好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院子里,锦绣挽着田氏的手臂道:“娘,早该这样,冯家没有好人,你不对他们狠,他们当你软弱可欺,都能把你给吃了!”
“你这孩子,别忘了你也姓冯。”
“我是你生的,也可以姓田啊!”
田氏笑了,伸手点了点锦绣额头:“娘熬过来了,生有你们姐妹,娘不后悔在冯家走一遭!他们再不好,到底是你们的至亲,你们姑娘家在外头不要说这样的话,咱们自个儿明白就行。”
“我懂。”
“还有你爹,今年要参加大考,他读了半辈子书,一心求取功名,若能中个名第对你们来说名声上也好听些,你就给他准备点盘缠吧!”
“知道了,这些我会安排。你安心做关家的新媳妇吧,别再管冯家的事,不然关二叔要生气了!”
“看你!”田氏啧的一声,脸上竟现出一丝少女般的娇羞:“我多大年纪了,还能不懂这个道理么?我和冯家再无相干,他们不过就是同村人罢了!”
母女俩说话间,刘婶和几个村里人跟着村长走了进来。
田氏忙请进屋里去坐,叫锦绣煮茶,冯家人已经走了,大伙喝着茶论说一会便也离开了。
村长却留下来,关杰和田氏结亲的事他早知道了,也认为两人是良配:年纪相当,关杰腿脚不便,想娶个黄花闺女怕不容易,田氏和离带着三个女儿,另嫁别处也挺难,合成一家真是再好不过!
村长喝口热茶,笑mī_mī地先问几句婚事筹办情况,然后说到之前田氏托他看问买田地一事,村东头的马家因去年雪灾房屋全毁了,人还被砸成重伤,虽然有官府抚恤,但也所得不多,村里人帮衬着起了两眼草屋暂住,日子很难过,如今开春又要筹备春耕,不得已便要卖掉六亩田,都是上好水田,价钱有点贵,村长问田氏要不要?
田氏问明价钱竟然要十两银子一亩,寻常好田也不过才七八两,她不由得打了个顿,又看了看锦绣。
锦绣说:“若是就在村前这片田垌里,倒是可以考虑。”
村长忙道:“还别说,那六亩田都在一处,中间只隔着两户人家的四五亩田,就在前头田垌里,过了河就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