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连京心中这个汗啊,自己说的不就是一句场面话吗?然而片刻之后,瓦连京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禁暗骂自己愚蠢。德国人向来都是不会拐弯抹角的单细胞生物,自己一时激动之下说出的那番话语,百分百的被对方给当真了。虽然感到无比尴尬,但瓦连京却又无法立即自食其言,斯拉夫汉子都是很看重自己的信誉和尊严的,更何况对方刚刚才为自己指出了一条发财的明路!
“约纳斯你就放心吧。只要是大哥能做到的事,就一定会帮你办成。”瓦连京的笑容带着一丝勉强,状若慷慨地说道。他都后悔死了刚才自己的大包大揽,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又一次出乎了瓦连京的预料,只见那名德国青年拿起钢笔,在稿纸上笔走如风的写道:“我需要在6周之内筹集到5万支莫辛-纳甘步枪、500挺轻重机枪、300门迫击炮,弹药量越多越好。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再能有100门战防炮和100门野战炮。”
瓦连京的神色冷了下来,怒道:“布罗姆中校,您这是在把我当成熊瞎子戏耍么?”方彦面不改色,继续在稿纸上写道:“如果我真的是在拿您开玩笑的话,就会再列出100辆坦克和100架飞机了。我说的这些武器都是陆军当中的基础装备,相信您不难弄到它们。当然,我们也肯定会为这些武器付出相应的报酬。”
看到方彦所写的最后一段语句,瓦连京脸上的阴沉之色终于消散了一些。虽然搞不清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自己只要是有好处可捞,那就什么都可以谈。瓦连京深吸一口气,在方彦的示意下再次恢复了纸笔交流:“贵国海军要这些装备干什么?且不说水手和宪兵队根本用不到这么多的自卫武器,贵国自己生产的武器,恐怕也比我们的更加精良吧?”
“这批军火的采购和德意志海军无关,是我的家族的意志。”方彦知道,这件事情不向眼前的苏联将官解释是行不通的,必须要在相当程度上打消对方的疑虑。他下笔如风,半真半假地写道:“我的家族在过去几年内一直从事着和远东南京政府的贸易活动,用武器换取他们的矿石原料。然而随着日中战争的爆发,这条财源却出现了危机:日本政府屡屡在外交上抗议德国向南京政府输入武器的行为,而我国政府迫于与日本的结盟压力,从今年年中就再不将1支步枪交给我的家族发运。不过,这条贸易线的完全断绝,却也不是我国政府愿意看到的,因此在高层的默许下,我便找到了将军您。”
“日本向德国政府提出外交抗议的根源,是他们在中国士兵的手上发现了许多的德制武器。如果这些武器是苏式的,那么我的家族和德国政府所面临的一切压力就都可以迎刃而解。至于贵国在日本眼中的态度——今年9月,贵国刚刚才在诺门坎和日本关东军打了一仗,双方已经是实际上的敌人,做出什么举动都是正常的。更何况,您也不会在意这种国家之间的政治烂账吧?”方彦继续写道。
瓦连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俊逸青年,眼眸当中不断有精茫幽幽闪烁。这番说辞绝对不是能够轻易编出来的,自己暗自估计,可信度至少在六成以上。瓦连京倒是没想到,代表德国舰队上岸来与自己洽谈的这么一个年轻的中校,竟然还极有可能是德帝的某个大资产阶级家族的重要成员。一时间,瓦连京不禁思绪翩跹:难道说自己过去的诚心祈祷终于感动了伟大领袖……不对,是玛利亚圣母,所以才让财富女神化身于这名德国青年,在今天来到了自己面前?
“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为谨慎考虑,我必须要先看到贵方的诚意。”瓦连京缓缓摸着脸上的胡须,表情凝重地回应道。方彦点点头,写道:“理当如此。我可以在此承诺,如果您答应了我方的要求,那么在一周之后,您就会得到20的预付款。其实您完全不用担心我的诚意,因为我欺骗您不会得到任何利益。”
瓦连京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浮现出激动和挣扎交相叠加的复杂之色。情况的确如对方所言,他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撒谎完全是损人不利己,怎么看都没有这么做的动机。而如果自己能干上这一票,收益之丰厚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之前的售卖燃油!过不多时,瓦连京猛一咬牙,表情狰狞地写道:“干了!我这就去把叶夫根尼同志和奥列格同志找来。这么多军火的筹备,还需要我们共同仔细地商谈。”
等到瓦连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方彦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右手腕,随即将所有用过的稿纸全部投进火炉焚烧灭迹。看着纸张在火焰中燃放亮光,并迅速变得焦黑蔫萎,方彦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刚才在这批武器的购买意图上撒了谎,它们的最终目标不是远东,而是近在眼前的芬兰。
随着远东战事的持续,德国所能在对华贸易上获得的利益已经愈发枯竭。这不仅在于战争环境下的重庆政府已经无法维持有效的国际债务信用,融资能力大大缩水,更在于大片国土陷落敌手、以及采矿工人纷纷被征募入伍,所导致的矿产开采量急剧下跌。当初希特勒之所以对某光头另眼相看,除了打算把同样是坚决反布尔什维克的后者,纳入自己的同盟体系之下的这个长远打算之外,最直接的动机,便是能从它身上以不花外汇的方式获得低价的原材料了。
然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