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喽,”孟初夏挑了个帽子戴在头上,左看又看,对着镜子比了比:“参加个医疗项目,又可以增长新知识,又可以度假,还可以见到老同学,说不定还能遇到新恋情,不知道有多开心。”
本来很开朗的一句话,被孟初夏念得味同嚼蜡,毫无趣味,蜡都要从她嘴里淌出来了。洛文笙无奈,露出一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悲催地站在旁边等她,看着她端着一张高冷的娃娃脸摆pose。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孟初夏挑眉:“你不是暗恋我很久了吧,我不负责回答的。”
洛文笙:“……”
刚刚还很严肃的气氛,顿时破坏个精光。
洛文笙:“这么大件事,你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度假,到底你是真的性格乐观这件事对你完全没有影响呢?还是你是真的觉得名声坏又好,好又好,这个医生做不做都无所谓呢?”
孟初夏:“那到底你是真的关心我想借由这件事好好教训我一顿呢?还是你只不过打着关心的旗号八卦一番呢?”
洛文笙:“我不是想教训你,医生都分很多种的,有人为了自己的志愿做医生,有人为了薪酬做医生,就算你只是为了做医生而做医生,只要你能做一个尽责的医生,我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孟初夏沉思,跟着回答:“我是为了阿冬做医生的。”
“阿冬?”洛文笙想了想,猜测:“你妹妹?”
“嗯哼。”孟初夏没否认。
很小的时候,也不算很小,大概是中六中七,决定未来的时候。孟初夏不知道要读什么学科,她一向随遇而安,对于自己的未来没什么规划,考什么大学,读什么科目,活了几辈子的老太太依旧不清楚。
因为她跟别人不一样,人家的人生只能选择一次,她则可以选择无数次。
当一个人拥有了太多的选择机会,反而不如拥有很少机会时那样果决。
阿冬就说:“不如做医生喽,上次在泳池有人昏迷都是你救回来的,家姐,我觉得你那时好犀利,好有型哦!”
孟初夏在警队时被训练过怎样急救,那次也是碰巧,带着妹妹去游泳结果遇到有人溺水,她就把人给救过来了。
然后孟初夏就报考了医科的预科,后来成为了一名医生。
“所以你觉得你是为了你的妹妹,为了这句话,读了这么多年的医科,看了这么多的病人,坚持到现在?”洛文笙匪夷所思地问。
“不是吗?”孟初夏反问,她一直认为自己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对妹妹的愧疚才坚持下来的,她成为医生以后并没有当年做警察时的痛并快乐着的乐趣,反而从精神到身体都很疲倦。
作为一个曾经患过心理疾病的人,洛文笙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补修心理学,在这方面不能说是专家,但也不会太远。而从认识孟初夏开始,洛文笙就从她的言辞和态度中察觉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孟初夏某些时候看待事物很沮丧,就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有时候又并不完全是这样。在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孩子身上来讲,有点违和,很难以解释。
现在他终于知道这违和感从哪里来的了,显然在那样的家庭和社会环境里,孟初夏的经历给她带来了一些负面并且错误的影响,而孟初夏又是个很固执并且从不诉苦的人,这些错误和负面也就延续至今。
洛文笙看着孟初夏,双手抱臂,这个动作由一个穿着西装白衬衫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做起来,看着格外的知性,他的声音微哑,很有磁性:“想不想听一个过来人的见解?”
孟初夏给了他一个“有话快说,有x快放”的眼神。
“你不是因为对你妹妹的愧疚才做医生,而是你不肯接受你妹妹的死这个现实。但是发生过的事就是事实,无论你痛苦与否,接受与否,它也都是事实——这与你做不做医生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话音落下,孟初夏却没有再接口。似乎是洛文笙戳中了她心底埋藏已久的秘密,又似乎对洛文笙无礼地冒犯感到生气,总之,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气氛一时间变得静谧而尴尬。
时间过得很快,买了不少东西后,两个人一起往地下车库走。
电梯里,洛文笙先开了口:“sorry,我头先讲错话。”
摇了摇头,孟初夏坦诚道:“其实你没有讲错,我的确是不肯接受现实,也都有一部分是因为我妹妹。”
洛文笙:“那另一部分,是你父母?”
“另一部分……”电梯停下,孟初夏迈出电梯,边走边接过洛文笙手中的购物袋,顺便开了车锁,放到后备箱里:“你帮不到我的。”
天早就黑了,孟初夏开着车,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霓虹灯闪烁着多彩而耀眼的光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洛文笙说得很对,她不肯接受现实。不只是阿冬,她心里还有一个更加无法言语的秘密,无人诉说,无人倾诉。
她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明明曾经也是很快乐的。
她想起了那句熟悉的话语。
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夜晚回到家的时候,孟初夏给自己煮了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