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队人一边喊着一边就冲着不远处慢慢驶着的那辆马车冲了过去。
那正是萧御乘坐着的那辆马车。眼看着老实八交的车夫瞬间慌了手脚,连连抽着鞭子,赶着那匹马快跑。可是那匹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马却似乎是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势给震呆了,竟然蹄子一抬,脖子一转,朝着流民的方向奔了过去。
那些流民一看那车不但没逃,反倒朝着他们跑了过来,一瞬间的意外之后又卯足了劲儿,怪叫着冲了上来。
坐在车里的萧御简直欲哭无泪。
百灵吓得脸色苍白,紧紧地贴在萧御身边。
离得人群近了,萧御听到那些愤怒的流民在叫喊着什么“杀人偿命”,那道一直凄烈无比的妇人啼哭也夹杂着一声声的“我的儿”的唤声,似乎正是这一片混乱的起因。
大概是那些捕快下手没轻没重,伤了流民里的孩子,这才激起了众人的血性。
萧御心里有了计较,安抚地拍了拍百灵,掀开帘子向车夫道:“大叔,别忙了,让马停下来吧。”
车夫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见萧御神情镇定,似是成竹在胸,便不由得听从了他的吩咐,喝着马渐渐停了下来。
流民瞬间就将马车包围了。
萧御在车夫正在控着马的当口,已经在百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手脚利落地将襦裙一脱,从马车的座位底下翻出一件蓝色的直裰来往身上一套,头发打散利落地束起来,转眼间便从一个大家闺秀又变成了那天的俊美公子。
萧御向百灵微微一笑,拉了拉身上的男装,拿出马车上常备着的急救包:“有备无患。”说完便钻出车厢,不理那些流民狂热的叫嚣和跃跃欲试想要抢上马车的动作,抬手虚按了一下,站在半人多高的车头上朗声道:“我是大夫!我刚才听说,这里有谁生病了?!”
骚乱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去,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原本他们见这马车看上去富贵又雅致,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的车驾,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大夫。
大夫也是平民百姓,他们仇恨为富不仁的富人,却对于大夫保有淳朴的敬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萧御见他们平静下来,心里更有底气,指着几步开外还在推搡的混乱人群。
“我听着哭声似乎从那边传来。”
一个虽然瘦削却又黑又高的男人看样子在这些人群中有着领导地位,他打量着萧御,怀疑道:“你真的是大夫?哪有你这样小的大夫?!你莫不是骗我们的吧!”
“我真的是大夫。”萧御微笑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温和客气的一个微笑,却似乎比什么赌咒发誓或是大放厥词都更有说服力似的,让人由不得不相信他。
那高个男人紧皱着眉头:“你最好是不要骗我们!”
说完猛地转身,人群中间瞬间在他前面让开了一条道来,那男人一边大步走着一边高声喝道:“都给老子让开!留着那几个畜生的狗命改天再教训,让大夫先给吴嫂子的小子看看病!”
他一声怒吼,瞬间便应和者众,一声一声地传到骚乱的人群当中,转瞬间便产生了效用。
萧御看着这一幕,想这乱世之中这人倒也算个人才,这大哥不会姓陈或姓吴吧?
百灵战战兢兢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周围的流民看着她的视线十分不善。萧御将百灵拉到身边,把手里的急救包递给她抱着,笑着向众人道:“这是我的助手。”又将那瘫软在车头的车夫也拉到身边,“这是我医馆里惟一的老奴。”说完便带着两人一齐下了车,踏上人群中刚刚让开的那一条道。
百灵自是要跟在萧御身边的。那车夫看着突然变了装的凤大姑娘,虽然不解,却觉得这位小主人很能令人安心。尽管凤大姑娘在往流民包围着的最中心也是最危险的地带走去,一路上还有几十数百道饿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们,车夫一步不敢落下地跟了上去。
元老王爷打量着那突然出现的少年,清明的双眼微微眯起。
“他真的是大夫吗?”一旁的侍卫有些怀疑却又有些期待地低声道。
“看样子还是个小孩子呢,说不定是为了保命随口糊弄的。”
“小孩子怎么了,世子爷像这么大的时候你敢当他是小孩子吗?!”
侍卫们低低地争论着,元老王爷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受伤侍卫一眼,沉思了片刻轻声道:“不要说话,且先看看。老七,你去给老九松开穴道,省得他那条腿坏死了。”
老七点头应是,在昏迷的老九大腿根部点了两下,又将他大腿上的布条解了下来,一片新鲜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冲开了伤口上糊着的止血药粉,将那原本就被鲜血浸湿的衣料又浸透了一层……
老七看得心里一抖,片刻后又点了他的穴道止血,将绷带再一次缠了上去。
“再不能止血,老九只怕……”他声音有些哽咽,转头看向已经走到人群正中的那个少年。
少年一身蓝色的直裰显得身材分外挺直,明明是略显纤细的肩膀,却似乎比谁都稳重似的,在这么多流民不怀好意的注视之下,他连一丝不安也没有,如入无人之境。
这样镇静的神情,应该不是装的吧?也许在这小小的淮迁城里,真的有不同常人的隐士之徒,拥有一些通天的本领,能够成为他们危难绝望之中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