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掌教亲传弟子,老六洪满江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排不到顶尖的十个,可是也不至于太靠后。
萧楚材正值壮年,而洪满江却迈入中年以后,体力上已然逐年衰落,走下一个台阶。
岁月是最无情的裁决师,不论何等盖世的豪杰,都要在他面前匍匐拜倒,最终化为粉尘。
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萧楚材一口气追出了十里,洪满江倒没有拐弯抹角,一直走的大道,并非有意想要避开他。
追到一处小河旁,洪满江步上桥头,望着远处戏水的白鹅,似乎连神情也有些痴了。
萧楚材终于追了上来,距离他已不足一丈,洪满江沧桑的脸上多了一条刀疤,虽然阳光不算强烈,可看在外的醒目。
“六师兄,我以为你已经……”
“小师弟,你看那几只白鹅,是不是和玉清池中的白鹅一模一样?”
洪满江打断萧楚材的话,话语悠然,他的目光始终不曾转向萧楚材,只是静静地望着白鹅,似乎沉浸在漫无边际的回忆之中。
觉得六师兄的话有些怪异,不过萧楚材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不见得,玉清池中的鹅傲气凛然,悠然生长,有股出尘之气,而河中白鹅却碌碌而活,虽然肥健,终不过是盘中佳肴,早已沾染了一股烟火气。”
侧着脸的洪满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似乎对于这个回答颇感欣慰,说道:“多年不见,小师弟的心性修为见长啊,为兄甚是欣慰。”
萧楚材面容平静,语调恭敬地回答道:“师兄谬赞了,殊不知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蜀山发生了许多事情,若是我还像以前那般,岂不辜负你一番教诲?”
“很好。”
洪满江只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便将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缓缓拔出他那柄传闻已被斩断的宝剑“百川”。
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剑气,萧楚材原本平静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带着三分的优柔,以及七分的愤懑。
有风吹过,吹起萧楚材耳畔的发丝,他的发髻松散而随意,发梢在风中任意舞动,好似那飘逸的剑招。
洪满江终于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牵动脸上的刀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过于诡异,比起多年之前的浩然正气,此时的洪满江浑身都带着一股邪气。
萧楚材将手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他的佩剑也很有意思,名曰:“归海”,与六师兄的“百川”同出一炉,若说剑有雌雄的话,那么他朴实厚重的剑当属夫,而那稍微长出三寸,却更轻巧锋锐的“百川”自然便属妻。
“六师兄,愚弟这些年追慕你的武学造诣,花了一番心血勤学苦练,只当今生再也没机会向你讨教,想不到还有机会与你切磋,请多指教。”
萧楚材说完,挺剑便刺了上去,那一剑并不高妙,是最普通的起手式,可是在此之后却留有后招,不同于洪满江传授的“指云问天”,而是剑术的第十四式“空山新雨”。
这突然的变化让洪满江颇感意外,小师弟的武功基础全是他传授的,对于蜀山的剑招他同样烂熟于心,起手式之后,他便本能的使出对拆的招数抵挡,哪知小师弟突然的变招出乎他的意料。
那一招并不算强横,在洪满江反应过来之后,就轻易的避了开去,只不过萧楚材的剑招斩断了桥上的一根木桩而已。
“果然青出于蓝,还能推陈出新。”洪满江说着,一剑挥出,同样是蜀山剑法中的“珠落玉盘”,绵密的剑招好似千万点雨珠落下,萧楚材虽然知道破解之招,却显得倍感吃力。
他一剑刺出,这招“闲愁几许”其实并不是破解的招数,其招式太过于轻柔,完全无法抵挡那凌厉的一击。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后,随即又是“咚”的一声,萧楚材虽然避开了那一剑,可是身上墨绿的衣衫已然被划破一片,掉落在地,剑招没有停顿,径直斩向桥上的一块石雕,声响之后,石柱上雕刻的石猴已被斩去了头颅。
两人所用的剑招都是蜀山剑法中的《天水十八式》,这也只是蜀山无数奇才创出的其中一套秘笈而已。此剑法取自于雨落,力求剑招如雨点一般压制对手,让对手避无可避。
使用轻灵巧剑的洪满江招式更为刚猛,使用敦厚重剑的萧楚材的招式却更为飘逸,这并不说明剑招本身有刚猛轻柔之分,或是兵器来决定,而是不同的内功修为决定。
洪满江之前也走轻柔一路,可是这些年之后,他却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修行方向,这让萧楚材十分费解。
两人又相互拆了好几招,萧楚材虽然落于下风,好在没有受什么伤。然而他右胸的伤口还是被撕裂了,血水浸透了纱布,重新染红了他的衣衫。
洪满江看在眼里,一跃而起,再次向萧楚材挥剑而去,萧楚材同样跃起,强忍着右胸的疼痛,与洪满江双剑相交,互不相让。
磅礴的内力在剑招之后相互缠斗,水面被风吹皱的涟漪荡漾开去,因为内力的比拼,涟漪荡开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铮铮铮”三声巨响,双剑相交,虽然没有起到杀敌之效,可是桥头的木栏和石柱,都已被毁去了大半。
两人落回桥面,萧楚材紧捂着右胸的伤口,禁不住咳嗽一声,便呕出一口鲜血。
“六师兄内力精进不少,愚弟不是对手,果然还是有一段差距,我认输了。”萧楚材受伤在先,比拼内力又伤了內府,只得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