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有想要脱离的心思,甚至也正因此事,决意报考女官试。刘氏的提议本该合乎她心意。可直到对方话音落下时,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她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自立门户而已。
能够脱离项氏自然是好,可她本身并未做错什么。正因为此,她才一定要问问刘氏,为何忽突然提及此举。
谢宁探究地看向刘氏。但见她目光一闪,旋即便抬手拍了拍谢宁的手背,声调微软道:“这不过是外祖母的一个打算。具体能不能成事,还要看你舅舅的意思。宁儿。你心中也清楚,你舅母她对你有心结。这次浮微寺的事,你不过是恰巧避过,倘若以后她再有什么筹谋……外祖母纵然有心护你,可也毕竟年纪大了……”
刘氏颇有感触地摇了摇头。话音微顿后,旋即继续道:“总之,外祖母是希望你能够少与这些事牵扯上。我那别院就在御赐的武馆附近,往后你若要住下倒也方便。若是担心一个人呆着害怕,外祖母便去陪你些时日。你看如何?”
谢宁看着刘氏一脸关切的神情,心下便不由一软,下意识地便用另一只手覆住她的手背,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身为靖阳侯府的老夫人,项氏的婆母。谢宁的外祖母,刘氏要考虑的事实在太多太多,她自然无法像谢宁这般肆意,她有很多东西要顾及,亦有很多前因后果要权衡。
谢宁不能自私地要求她在自己与项氏之间选择一个明确的立场,也不想再让这位真切关心她的长辈左右为难了。
“外祖母方才所言,我会好好考虑,”谢宁极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自然地扯出一个笑容,抬眸便向刘氏看去。“您放心,宁儿不会教您为难的。还有,我一向自立得很。若是舅舅也同意让我出去住的话,您也不必特意搬过去陪我。”
刘氏闻言。不由微微一笑,抬头便看了粱姑姑一眼,语气欣慰道:“那我便放心了。”
粱姑姑顺势便走上前来,附和应声道:“表小姐这般懂事,哪里用得着老夫人您来操心哪。我看您先前,真是多虑了。”
刘氏闻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笑意也勉强起来,涩声否认道:“我这也是没有法子……”
她这话的声音放得极轻,照理来讲,房内也只有距她不过几寸远的粱姑姑能听见了。只因谢宁耳力甚佳,才未曾漏听。
对方此言并非是有意要说给她听的。谢宁越发深切地感知到刘氏难言的苦衷,心中亦是感触,正要出声,便见粱姑姑忽然抬起头来,却是再次看向了刘氏。
“瞧我,竟顾着与您聊天了。”
粱姑姑很是开怀地笑了起来。这种笑容,原本在她脸上就很少见,如今应和着此时的情景,谢宁就越发觉得她是在刻意掩饰。但事已至此,一时之间,她竟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开解刘氏,只得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沉默地听着粱姑姑解围。
“竟差点忘了表小姐了,”粱姑姑见谢宁看来,便自然地对她点了点头,语气热络道:“表小姐也是才回府中,一路舟车劳顿,只怕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老夫人,您等下不是还要出去散散心吗?咱们就别在这儿房里闷着了,快些出去走走,也好教表小姐回去歇歇。”
粱姑姑身为刘氏心腹,待人接物自是十分妥当,比起楼妈妈强得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当然,谢宁也不是说她不妥当,只是对方对她心怀敌意,处处针对,态度很是蔑视无礼罢了。
粱姑姑既出此言,谢宁便没在鹤龄院多呆。回自家小院洗了个澡后,一时却也没有什么谈天的兴致,与晓月、青柳两人略聊了两句,便早早地躺上了床榻。
侯府的小院,比起浮微寺来条件自然是好了许多。没有吵闹的蝉鸣,谢宁睡了个连日来难得的好觉。
第二日起床后,更是神清气爽。
昨日已经和秦峰约好要去武馆,谢宁先是起床打了一套拳,用过早膳后,便换了一身装扮。
因要出门去武馆,谢宁自己寻思了一番,便从箱中找出了一身男装。
这身藏蓝色的长袍,正是明霜亲手所制。谢宁对绣工没什么了解,可穿在身上,却只觉针脚和软,又因这颜色款式很是寻常,心中越发满意了几分。
比起繁琐的裙裳,她其实更喜欢穿男装。何况她是个习武之人,若是再穿上那种曳地的裙子,行动只怕会越发不便。
是故,她的箱笼里,便一直常备着两身男装。
而自打明霜来了以后,也不知她是怎么留意到这一点的,自己找出布料,不声不响地便开始做起了衣裳。谢宁最开始见着,还只当对方是在为秦峰制衣,直到她事后提及,谢宁才恍觉这身衣裳是为她而做的。
这袍子的尺寸很是合身,谢宁只抬手抚了抚领口处的褶皱,便随意的系上了腰带。
将头发梳成男子发式后,便听身边的谷穗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小姐,你这般打扮起来,可真像是京中那些出身名门的贵公子!”
谢宁只当她是在奉承,闻言便只是笑了笑,并未太过在意。直到她收拾完毕,窥镜自检时,才意识到谷穗话中之意。
半身的铜镜只能照出一个绰绰约约的影子来。可谢宁定睛看去,却只见那镜中之人高冠锦袍,肤容白皙,身挺腰直,这么一站在那,原本秀气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