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房中众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谢宁这才发觉,除了何氏神情微讶外,竟无一人表现出诧异神情。
看来项氏早就将此事告知她们,若非谢宁今早提前来向外祖母请安,只怕也要像何氏一样被瞒在鼓里了。
耳旁传来一阵深浅不一的脚步声,谢宁抬头望去。但见高季柏迎着三人掀帘而入。
高季柏今日穿了一件墨绿锦袍,袖口袍角的竹纹很是别致,谢宁瞥了一眼,这才向他身后并肩而立的三人看去。
站在中间的青年瘦瘦高高。穿一身月白长衫,虽没有秦峰那种贵不可言的气势,却也自有一种温和气息,相较左手旁的方脸男子,他显然与身旁另一侧的女子更为亲近。
这应该就是外祖母家中的那位五公子吧。旁边那位。应该就是他的姊妹刘四小姐了。
至于另一位,应该就是项氏的后辈无疑。
三人向刘氏请过安后,又是一番契阔不提。等到他们七七八八地聊了几句后,谢宁对于三人的身份,倒是多了几分了解。
先前她对刘家与项家的所知,仅仅局限于秦嬷嬷三言两语的带过,除了知道刘家清贵,世代任职于翰林院,以及项氏的兄长任职于地方外,别的却是一无所知。
也正因此。对于他们话中提及的人名,谢宁亦是多有不识,头昏脑涨地思虑了很久,才大致理清了两家的关系,心中却不由暗自腹诽。
从前她只觉作贵女是什么好事,而今才稍稍体会到些许不易。看来这世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好当的。
一番叙话后,他们几个小辈便在刘氏的示意下互通了姓名。不过高氏姐妹与顾晴菀等人显然与刘氏兄妹熟识,需要介绍的,也只有谢宁同夏柔玉两人罢了。
午时将至。众人便在项氏的提议下移步去了青莲殿后的小园。因要为刘氏贺寿,气氛一时倒很是轻松。惟有谢宁,因要提防项氏算计,而不得不暗自警醒着心神。
“谢表妹。”刘四小姐走到谢宁身旁,含笑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号了,只可惜两月前与母亲、兄长一同外出访亲,几日前才归。说来咱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放着顾晴菀不去示好,反倒来同她这个不起眼的表小姐说话,这位刘四小姐果然是个妙人儿。望见对方眼中分明笑意。谢宁不由心中一动。
因先前已从谈天中得知了对方的闺名,便也未曾生疏,径直笑应道:“月书不必惋惜,你我今日能够相见,已是十分有缘了。”
“说的也是,”留意到谢宁口中称呼变化,刘月书面上的笑意越发真切了两分,便也顺势唤道:“我与兄长今日前来,要到明早才走呢。方才听外祖母的意思,似乎这浮微寺中并无多余的厢房。不知表妹可否介意我与你同住?”
浮微寺虽然不是什么大寺,可几间厢房而已,挤一挤却还是能凑出来的。刘氏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顾虑客院房满,而刘月书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便与她兄长刘池然及项鸣同住一处而已。
“月书尽管来便是。”刘四与谢宁不过相差三个月,是故对方辈分上虽算得上是她的表姐,谢宁这一声“月书”,却也唤得十分自然。
见她爽快应允,刘月书心下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好感,“那我今夜便前去叨扰了。”
午膳时,刘月书与谢宁便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一起。因人数不多,倒也没有分桌,刘氏高坐首位,其余众人则是分坐左右。
寺内茹素,斋菜没有油水,本就清淡得很。是故谢宁对今日的膳食,倒是没抱多大的希望。
再好吃的东西尝得久了也会生腻,又何况是这等难以勾人食欲的素斋呢。谢宁百无聊赖地想起了侯府附近的那家李记包子,不由暗自咽了咽口水。
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蜀地人,谢宁虽爱食绿蔬,却素喜咸辣,浮微寺中这没味道的斋菜,早就令她暗自哀嚎了。
等到回京后,一定要好好尝尝这京中的美食。
谢宁心思转过之际,已然有小沙弥开始端菜上桌。放眼望去,一片绿色之中,竟有一点鲜红,倒令她心中很是暗自称奇。
目光也下意识地移了过去,谢宁定睛一看,才知那盘被放在自己手旁不远处的菜色,竟是一道松笋卧云。
这菜色她曾在秦峰府上用过,食材虽俱是素菜,却是一道实打实的蜀菜,很是辛辣。
浮微寺是京中佛寺,前几日所做膳食俱是清淡,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变了风格,做起他们川菜来呢?
谢宁心下一疑,眼中原本的兴味便迅速敛下,神色也变得淡淡。
刘家、项家俱非蜀地中人,更莫要提靖阳侯府众人及顾晴菀了,除了谢宁,这种菜色,想必是无人偏爱吧。
浮微寺这般安排,实在是有些奇怪。
众人推杯把盏,谢宁便也举起杯来应和,心中的疑惑却是始终未解。眼见无人去夹那道菜,她一时竟有些茫然。
莫非此事不过是个巧合吗?
“宁儿,”坐在另一侧的项氏忽然将视线投向了谢宁,语气随意地道:“你不是素喜辛辣吗?怎么不食此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宁早从静远口中得知了项氏对她的恶意,眼下见她无端相问,更加确信了对方今日的确是对她有图谋,心下顿时一紧,面上却是故作镇定,信口胡诌道:“我这几日吃惯了素菜,一时之间,倒也